江稚魚彎腰給女兒系緊松開的衣帶時,一陣熟悉的沉水香突然飄入鼻尖。
她指尖微頓,緩緩直起身子。
十步開外,楚云深一襲靛藍官袍僵立在人群中,手中的公文散落一地。
歲月在他眼角刻下細紋,卻掩不住此刻眼中的驚濤駭浪。
他嘴唇顫抖著,卻發(fā)不出聲音。
“娘親?”小女兒拽了拽她的衣袖。
江稚魚收回目光,彎腰抱起咿呀學語的幼子。
轉身時,她朝那個曾讓她痛不欲生的男人輕輕頷首。
沒有怨恨,沒有眷戀,就像對待一個擦肩而過的陌路人。
“阿沅,去幫爹爹拿水囊。”她將女兒往前輕輕一推,孩子立刻歡快地奔向不遠處正在挑選藥材的高大身影。
楚云深的視線隨著小女孩移動,在看到謝臨淵彎腰將孩子舉過頭頂時,整個人劇烈一晃。
他下意識伸手想抓住什么,卻只抓到一把虛無的空氣。
“大人?您沒事吧?”隨從慌張扶住他。
江稚魚沒有回頭。
她看著丈夫一手抱著女兒,一手提著藥包朝自己走來。
陽光在他肩頭跳躍,將那道為救她留下的箭傷照得發(fā)亮。
“買好了。”謝臨淵將一包蜜餞塞進她手里,“掌柜說新到的山楂糕……”
他的話戛然而止。
江稚魚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楚云深仍站在原地,淚水爬滿消瘦的臉頰,官袍下的身軀抖得像風中殘葉。
謝臨淵的手臂無聲環(huán)上她的腰。
“走吧?!苯婶~將山楂糕掰成兩半,一半塞進丈夫嘴里,一半喂給眼巴巴的女兒,“天黑前要趕到桃花塢?!?/p>
馬車駛離城門時,她最后望了一眼長安城巍峨的城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