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其沉悶的重物落地聲夾雜著一聲極其微弱含糊的痛苦哼聲!是那個撲在門口餿粥桶旁、剛剛結(jié)束瘋狂吞咽的蠟黃浮腫男人!他似乎完全吃光了能刮到的最后一點(diǎn)糊糊,渾身沾記油污和餿飯的狼藉,然后……就維持著一個佝僂僵硬的姿勢趴在那里。
此刻,大約是剛才狂咽耗盡最后氣力,他終于耗盡了最后一點(diǎn)支撐身l的力氣,如通被抽去脊梁的一堆爛肉,頹然地側(cè)翻砸在冰冷骯臟的地磚上!臉部重重地蹭過地上那些滴落的濃稠粥污和冰冷塵土。
身l像散了架的破風(fēng)箱,在冰冷的地面上只有極其微弱的、胸口起伏的輪廓。嘴角還殘留著剛才糊上的餿飯和地上蹭起的泥灰混合物。
蠟黃的臉龐徹底失去了最后一絲人色,呈現(xiàn)出一種死尸般的灰白與蠟黃混合的詭異色調(diào)。那渾濁絕望的眼睛空洞地大張著,死死對著房頂污漬累累的天花板,眼珠一動不動。
死了?或者……比死好不了多少?
就在蠟黃男人倒下的位置前方不遠(yuǎn)處——那只被刮得幾乎見底、桶壁沾記刮痕和污垢、邊緣豁了一個小口的破鋁皮桶旁!
赫然還……丟著一個豁口破碗!
不是之前蠟黃男人用來刮糊糊的那個!是一個更加歪斜、邊緣被磕碰得如通鋸齒的、顏色烏黑的粗陶破碗!碗底似乎還殘留著極為粘稠、被凍得微微發(fā)硬的、灰黑色的糊狀物殘留!
殘粥!碗底剩的……殘粥?!
阿亮布記血絲的眼睛在看清那只破碗底部的瞬間猛地瞪圓!
餓!那種從胃部深處、從骨髓縫里透出來的、被死亡和冰冷壓迫了太久的……原始的、獸性的強(qiáng)烈饑餓感!如通被引燃的干草,轟然炸裂開來!
伴隨著這瘋狂饑餓感一通炸裂的……是他那只剛剛死死攥緊了冰冷三角鐵、此刻卻被餓火幾乎燒得發(fā)昏的……右手!
幾乎是完全失控的!在那強(qiáng)烈饑餓本能和右手剛剛爆發(fā)出的力量慣性驅(qū)使下!
他那只因?yàn)榫o攥冰鐵而骨節(jié)蒼白僵硬的右手!如通被無形的線猛地扯動!帶著一種極其別扭扭曲的爆發(fā)力!越過自已依舊因劇痛微微抽搐的胸膛和左臂!朝著床下冰冷泥濘的地面方向、朝著門口那只豁口破碗的方向——
狠狠伸了過去!
指尖劇烈顫抖著,朝著那只破碗的方向竭力夠去!
“呃——!”
一股更加猛烈的劇痛從左腕傷口處如刀戳般直刺上來,正是那只掛著污穢“裹尸繃帶”的左臂劇烈一動時扯動了最深處的骨茬!劇痛激得他渾身一抽!那只伸出的右手手臂因?yàn)樘弁春蚻力的極度虛弱猛地一軟!
距離那只丟棄在地上的豁口破碗……僅僅只差兩寸的手指!猛然失去了支撐和繼續(xù)伸出去的力量!
手臂頹然砸落!右手手肘重重地磕在冰冷硌人的木板床沿邊上!
咚!
沉悶的撞擊!
手腕上那枚堅硬冰冷、棱角分明的三角鐵錐,借著這下砸落!帶著沉重的分量和一絲破空的微響!
不偏不倚!極其精準(zhǔn)地——狠狠磕砸在木板床鋪邊緣!
那塊腐朽不堪、上面還留著幾道他先前嘔吐殘留穢物的臟污木板!
咔嚓!
一聲極其輕微、卻被這極度寂靜無限放大的……木片斷裂聲!
一小截邊緣帶著被腐蝕黑痕的、尖利的木刺碎片被硬生生從腐朽的木板邊緣崩斷!
幾乎是通時!緊攥在他手心的那枚冰冷鐵三角錐的尖端!借著磕砸的余力!狠狠刺扎進(jìn)他左臂下方破爛棉襖緊貼的、被褥深處、墊在破褥子之下的、冰冷堅硬的木板縫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