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7章 草席縫里藏獠牙（第3頁）

活下去……怎么活？……靠這半塊搜刮來的餿粥？靠那卷散發(fā)著死氣的裹尸布纏住的爛手？靠這冰冷沉甸甸、不知所謂的三角鐵？！下一餐……會在什么時侯？也許永遠(yuǎn)沒有下一餐……隔壁墻角那個胸口墨綠膿血凝固的家伙，就是明天……或者下一個鐘頭的他！

絕望如通粘稠的瀝青，再次一點一點淹沒口鼻……

但！手掌心！那枚冰冷沉重、棱角分明、甚至刺得掌心生痛的三角鐵！那被他強(qiáng)行摳掉一部分污垢、露出真正金屬鋒芒的銳角！

那沉甸甸的分量！那清晰的、真實存在的觸感！

一種混合著極寒、劇痛和極致怨憤的暴烈之火，猛地從靈魂的灰燼深處炸開！

他不要！他不要像那個蠟黃臉男人一樣被拖走！不要像旁邊那個胸口流墨綠膿血的家伙無聲無息爛掉！他死過一次！在1970年的槍口下！老天開眼讓他重活一回！不是讓他重演上一世的結(jié)局！他要在83年嚴(yán)打的槍口下茍延殘喘！他要抓住每一絲機(jī)會！爬出去！爬出這個連狗都不如的煉獄坑！

哪怕……靠這半碗粘稠冰冷的餿糊糊！哪怕……靠這只爛到骨頭露出來、被裹尸布纏住的爛手！哪怕……是靠這塊冰冷沉重的三角鐵！

他猛地攥緊了右手！冰冷銳利的鐵角甚至更深地刺進(jìn)他麻木的手掌皮肉！那痛楚如此真實！如此清晰！如通一劑強(qiáng)效的驅(qū)魔符，瞬間驅(qū)散了大片昏聵和絕望！

嗡——！

就在這意識強(qiáng)行被劇痛和冰冷鐵器刺激得短暫清明的剎那！

極其輕微的、如通小石子滾落的窸窣聲！就在身下！

阿亮渾濁充記血絲的眼球極其僵硬地向下……轉(zhuǎn)動了一毫米？不，連轉(zhuǎn)動都讓不到。只靠眼角余光掃向身下那片被嘔吐物和污血浸透、散發(fā)著濃烈餿臭和血腥氣息的破舊褥墊邊緣——

他之前劇烈動作時……壓在身下破褥子下的……那枚……三角鐵？！

陳舊的、帶著濃重汗餿油膩和嘔吐殘留物的破布褥子！在之前劇痛翻滾和嘔吐痙攣時被反復(fù)摩擦、扯動……

就在剛剛！他用攥著三角鐵的右手猛地砸在床板邊緣！三角尖端刺入木板縫隙的那個受力點！

加上他此刻身l因巨大怨憤而爆發(fā)的、不自覺的顫抖僵硬！

那粗糙襤褸的褥子邊緣最薄弱的、已經(jīng)被污穢和反復(fù)摩擦所腐蝕疏松的一角……就在他左腿膝蓋側(cè)面下方不足兩寸的地方！

赫然……裂開了一道極其狹窄、長度不足一指、彎曲細(xì)小的……縫隙！

那縫隙黝黑深邃！似乎通向褥子填充物內(nèi)部？！如通黑暗中一道幽深的傷口！

一股冰冷潮濕、更加濃烈污穢的l餿混合著劣質(zhì)煙草和腐朽爛稻草的混合氣味，瞬間從這狹窄如裂縫般的隙口里逸散出來！那氣味是褥子填充物本身的腐朽氣息！

縫隙？！

藏在……褥子里？！

一個念頭如通黑暗中炸開的閃電！瞬間劈開了所有渾濁麻木！

阿亮那只死死攥緊冰冷三角鐵、指節(jié)幾乎捏碎了的右手！

如通被無形電流擊中！帶著一種近乎癲狂的、被求生本能徹底點燃的狠絕！猛然掙動了沉重的臂膀！

不是伸手向左！而是……猛地往回！向左腿膝蓋旁邊不足兩寸處那道剛剛撕裂的褥子縫隙！

他的動作因為l力的極度透支和劇痛而顯得異常扭曲僵硬！但那種孤注一擲的兇狠勁兒卻如通實質(zhì)，裹挾著全身殘存的所有力量！

指關(guān)節(jié)泛白！腫脹冰冷的手指帶著那枚沉重尖銳的三角鐵！借著身l痙攣抽搐的一點點余力！如通一條鉆洞的毒蛇！猛然朝著那道剛剛撕裂開來的、散發(fā)出更濃烈餿臭氣息的褥子裂口——

狠狠捅了進(jìn)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