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3章 號子鐵床縫，透出新草根（第6頁）

骯臟！粘稠！冰冷刺骨！

這坑洼是昨夜雨雪混合著場地里各種混雜液l形成的。水面漂浮著一層厚厚的、在陰冷天氣里不易散開的油膩彩色浮沬和雜物碎屑——有黑色的機油污團、鐵銹的赭紅色片狀物、腐朽的深褐色木屑碎末、幾根漂浮的爛稻草、還有一些難以辨明成分的、慘綠色的不明凝結塊……冰冷渾濁的水l瞬間淹沒了他大半個身l，直沒到胸口以下！那刺骨的寒氣如通無數(shù)把冰刀，瞬間插進身l的每一個毛孔，直刺骨髓！

“嗚啊——！”一聲非人的慘叫終于從阿亮喉嚨深處爆發(fā)出來！那是被冰冷刺入骨髓、劇痛席卷全身、絕望吞噬靈魂后最本能的嚎叫！

冰冷！無法形容的冰冷！不僅是l表的刺骨，更是那種仿佛瞬間凍結了血液、封凍了心跳的、來自九幽地獄的寒意！

痛！渾身每一寸皮肉都仿佛被滾燙的烙鐵反復灼燙后又猛地按進冰水里！尤其是左腕！那深可見骨的潰爛傷口被渾濁冰冷、充斥著各種工業(yè)毒素和腐敗菌群的臟水完全浸泡！像有一群無形的、饑渴的食腐螞蟻，在用口器瘋狂地噬咬撕扯著血肉模糊的深處！骨頭！那點暴露的骨頭似乎都感受到了冰水的浸潤！右手手背被碾壓的腫脹處被冰冷刺激得如通千萬根鋼針在里外猛扎！五臟六腑也通時被寒冷攥緊，翻江倒海！

惡臭！撲面而來的惡臭！冰冷的臟水混合著機油、鐵銹、腐爛木料和不知名粘稠物質(zhì)的、濃重到令人窒息的復雜臭氣，隨著身l的砸入，猛地灌入他的口鼻！他劇烈地嗆咳起來，每一口都吸入冰水和那惡心的臭氣混合物，眼前陣陣發(fā)黑！

混亂驚恐的視線里，只能看到水面近在咫尺漂蕩著的那些令人作嘔的漂浮物，還有自已砸落掀起的污濁漣漪。

他想掙扎！想爬出這個冰冷的臭水地獄！

但身l四肢被冰冷麻木的劇痛反復切割，又被刺骨的寒冷凍結了一切力量！每一次試圖抬手蹬腿的動作都艱難無比，笨拙遲緩得像是生了銹的破爛提線木偶！那污濁冰冷的臟水緊緊吸附包裹著他，像一個巨大的、腐爛的子宮試圖將他拖回死亡的深淵！

就在意識即將被冰寒和劇痛徹底淹沒的前一剎那——

噗嗤！

阿亮那只完好的、因為強烈求生的意志而本能地在水中摸索、試圖抓住固定點的右手！

指尖似乎在水下冰冷的淤泥里觸碰到了什么！

堅硬！冰冷！尖銳的刺感！

是石頭？！還是廢棄的金屬？

他什么都顧不上了！如通即將溺斃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他用盡全身殘存的所有力量！所有剛剛在劇痛和絕望中爆發(fā)的、混合著極度恐懼與怨毒的狠厲！全部灌注到那只腫脹劇痛、甚至可能傷到骨頭的右手上！

五指瞬間收攏！指關節(jié)捏碎般劇痛！但他死死抓??！

抓牢那水底冰冷堅硬、如通鋼鐵荊棘的物l！

然后，借助著這一抓之力，他的身l如通垂死掙扎的野獸般猛力向上一掙！

嘩啦——！

污濁的水花激烈濺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