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種壯族先民留下來的鼓,曾用于戰(zhàn)時號角,也用于婚禮祭祀,如今多成了山鄉(xiāng)村寨的傳承之器。
我到的那天,正巧趕上銅鼓節(jié)。一位老者赤腳站在鼓前,四周環(huán)繞著穿著五色壯錦的村民。只聽他一錘落下,“咚——”,聲音仿佛從地下升起,穿透樹梢,掠過山頂。
山谷間似有回響,那是大地的共振,不是耳朵聽見的,而是骨頭感應(yīng)到的。
他敲三聲,緩三步,然后輕聲吟唱起一首古壯歌。我雖不懂,但情緒清晰:那是關(guān)于祖先的,關(guān)于水稻的,關(guān)于打獵、結(jié)親、送別的。
“銅鼓不是鼓,它是山的心跳,是土地與族群共同譜寫的章。百色的聲音,不只是山歌與號角,它還有一種原始的尊嚴,在擊鼓時響起?!?/p>
四、田陽布洛陀:壯族神話的抒情調(diào)
我一路向南,來到了田陽的布洛陀文化園。
據(jù)說這里是壯族的發(fā)祥地,布洛陀是他們心中創(chuàng)世的英雄神,既能化山為糧,也能化歌為雨。園中塑像高大、屋檐飛揚,但最動人的是廣場角落里一個老阿媽的歌。
她坐在石凳上,慢慢唱,一邊曬著鞋子一邊揉著布料,歌聲穿透時光:
“布洛陀唱歌喚太陽,唱出人間地久長?!?/p>
我坐在不遠處聽了十多分鐘,不忍打擾。等她停下來,我走過去問她:“您唱的是?”
她說:“唱的是生?!?/p>
我點頭,又問:“那死呢?”
她望了我一眼,搖搖頭:“我們不唱死?!?/p>
我頓住了,在心里默念:
“百色人不唱死亡,只唱生生不息。因為他們知道,歌是給活人聽的,是給活著的土地與未來唱的?!?/p>
五、地圖與壯鄉(xiāng)樂章的尾奏落筆
夜晚的百色靜下來,只有右江水仍在城邊悄然流淌。
我坐在酒店陽臺上,看城市燈光從高原一路鋪向谷地,又隱入山后。整個百色,就像一個巨大的銅鼓,剛剛被時間敲過,余音還在夜色中微微震蕩。
我打開《地球交響曲》,在第九十七頁寫下:
“百色,是壯鄉(xiāng)的復(fù)調(diào)樂章。它以銅鼓為鼓點,以山歌為旋律,以天坑為低音,以右江為引子。這一章不張揚,卻從不低頭;不浮華,卻從不沉寂。它用紅土譜曲,用生聲唱出。”
我低聲道:
“下一站,南寧。
廣西的主旋律,或許將在那座綠城奏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