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試著加入,被他們推入圈中。掌心冒汗,雙腿踩著火光跳動的節(jié)奏,那一刻,我仿佛變成沙的一部分。
一個孩子悄悄在我背后畫了個圈,說:“你跳得不好看,但你心里有風(fēng)?!蔽毅蹲?,然后笑了。
舞會結(jié)束,一位少女在我手背畫下一枚橢圓圖騰,說是“風(fēng)與人的盟約”,她說:“你是過客,但風(fēng)知道你來過?!蔽页聊暷菆D騰,直到它被夜色吞沒。
我寫下:
“圖阿雷格人的舞步,不為取悅,只為紀(jì)念流亡與忠誠。他們的身體,是風(fēng)最隱秘的語言?!?/p>
翌日,我騎驢車前往城西的古鹽道遺址。
這條道路,曾是圖阿雷格人與北方商隊的命脈,一直通往比爾馬鹽礦?,F(xiàn)今風(fēng)沙掩路,只剩幾座石亭與歪斜的路標(biāo)。駱駝不見蹤影,唯有幾只鷲在天邊盤旋。
我坐在廢墟中,午后陽光炙熱,耳邊卻仿佛聽見了千年前駝鈴聲,悠遠(yuǎn)如夢。當(dāng)?shù)匾晃簧倌隊恐萑醯鸟橊劼愤^,唱著調(diào)子,歌詞是“鹽是沉默的金,走得遠(yuǎn)的人才明白。”
他遞給我一小袋鹽晶,“帶著它,你不會迷路?!蔽腋屑そ舆^,咸味在掌中凝結(jié)。
他又說:“我們不追時間,也不怕失去,我們只帶著鹽,一直走?!?/p>
我寫下:
“阿加德茲的鹽,是撒哈拉最深的記憶,是風(fēng)遺落在人間的信物?!?/p>
傍晚,我再次登塔。
塔頂風(fēng)大,陽光在天邊燃燒,整座城逐漸隱入赭紅霞光。炊煙裊裊升起,圖阿雷格少年的笑聲在遠(yuǎn)巷飄散。
我在塔頂閉眼,仿佛聽見地底古人的吟誦,也聽見風(fēng)說:“別忘記我們?!?/p>
這座城市沒有海,卻有浪——是風(fēng)浪,是命浪,是一代代游牧靈魂的律動。我感到一陣突如其來的悵惘,仿佛在這里失去了什么,卻也得到了什么。
我寫下:
“阿加德茲,是信仰與沙塵織成的回音之城,是風(fēng)教人沉默、卻從未真正消失的地方?!?/p>
我啟程南下,離開阿加德茲。
風(fēng)中,沒有告別,只有沙掠過車窗的聲音。遠(yuǎn)方的尖塔漸遠(yuǎn),藍(lán)巾在記憶中翻卷如旗。前路,是尼日利亞卡諾——西非文明的節(jié)點,是陶土與汗水編織的詩行,是旅人靈魂再一次被呼喚的所在。
我翻開新頁,寫下:
“第六百六十五章,卡諾。陶土王國的心跳,撒黑與薩赫勒交握的信仰之城。”
我閉上眼,輕聲道:
卡諾,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