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邊放著一個自制的簡易風鈴,用破布條與魚鉤編織,風吹來叮咚作響。他說這風鈴是“海的耳朵”,是他留給逝去妻子的聲音。我一時無言,只能靜坐傾聽那斷續(xù)的叮咚,如泣如訴。
我俯身寫下:“大西洋將我們孤立,卻也教會我們?nèi)绾纹?。?/p>
我循著當?shù)嘏笥训耐扑],來到市政廣場參加一場周末詩會。那是一群年輕的詩人自發(fā)組織的活動,他們站在舊市政廳前朗誦,詩句里有海、有風、有母語的律動。
我受邀讀出一段寫于丹吉爾的短詩,竟引來掌聲連連。一位名叫路米的女詩人告訴我:“詩在島上不為出版,只為撫慰自己的夜。”
夜幕低垂,我們圍坐在廣場邊的小巷,椰影婆娑,鳳梨酒混著椰奶微澀又甜。有人用貝殼敲擊出節(jié)奏,有人哼著老歌,每一句都像是島嶼在深夜里的呼吸。
我寫下:“詩句不求遠傳,只愿與椰影共眠。”
散場時我與一位詩人同行,他叫桑喬,沉默寡言卻目光清澈。他送我一張自己手抄的小詩頁:“你若走到明德盧,請把這首詩交給那里的風?!蔽医舆^紙張,仿佛接過一個島嶼的信念。
我們并肩走在回程的街道上,他告訴我:“我們在島上寫詩,是為了不讓靈魂腐爛在熱帶的慢風里。”我點頭,忽然想起我走過的每一片土地,也都曾有這種不被看見的堅持。
離開普拉亞的前一晚,我站在城市西南的懸崖上。那是一處荒僻之地,只有幾塊突兀的礁石與一盞風中微弱的路燈。海浪在腳下轟響,星辰掛在頭頂,我卻覺得自己仿佛置身島嶼之外。
我從背包里取出《地球交響曲》,翻開新一頁,寫道:“海的那邊不再遙遠,離島的心愿將帶我繼續(xù)向前?!?/p>
我抬頭望向夜空,忽見一道流星劃過,仿佛在為某種未說出口的愿望點亮短暫的引路燈。
耳畔突然傳來一陣歌聲,是遠處某戶人家的屋頂上傳來,一位婦人正在搖籃邊唱著輕緩的搖籃曲。那旋律讓我一瞬間熱淚盈眶,也讓我明白,這個孤懸海上的島嶼,用的是怎樣柔軟而倔強的方式在守護時間。
我靠著那塊礁石坐了許久,直到夜深露重,直到歌聲變成呢喃,風變成夢。我知道,我將離開這個島嶼,但它的歌與風,將繼續(xù)在我心中歌唱。
遠方的海平線逐漸暗沉下來,而在我心中,卻有一座名叫“明德盧”的島嶼城鎮(zhèn),正如燈塔般在靈魂深處閃耀。
我低聲說:明德盧,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