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冰川腳下,我脫下手套,用指尖輕觸那塊厚重的冰層。那冰冷仿佛能穿透骨髓,卻又出奇地安靜,就像時(shí)間本身凝固成了一個(gè)能被觸碰的形體。
“冰川不是終點(diǎn),而是時(shí)間在等你?!蔽逸p聲自語,把這句話寫入《地球交響曲》的空頁。
本打算停留三天的旅程,卻因?yàn)橐粓?chǎng)篝火晚會(huì)而延長(zhǎng)。
第五晚,我被白瑪邀請(qǐng)到附近村莊的聚會(huì)。篝火在夜色中升騰,燉鍋里咕嘟咕嘟冒著香氣,藏族村民圍坐一圈,有人彈琴,有人唱歌,孩子們則在火光邊奔跑,笑聲清脆如銀鈴。
我被一種前所未有的溫暖包圍,那是一種不需要語言、不用身份、不分來路的包容。
“你走了很多地方?!币粋€(gè)與我年紀(jì)相仿的青年坐在我身邊,遞給我一杯酥油酒。
“我是桑杰,波密小學(xué)的老師?!?/p>
我一愣:“你在這里教書?”
他點(diǎn)頭:“以前在成都讀書,后來回來了。外面有大城市,波密有根?!?/p>
我望著他,沉默了好久。他的眼神干凈,沒有一點(diǎn)浮躁,也沒有對(duì)生活的不甘,仿佛真正找到了屬于自己的坐標(biāo)。
而我呢?翻山越嶺,跑了這么久,卻始終在地圖上尋找某種解答。
那一夜,我夢(mèng)見自己回到那片林海。夢(mèng)中無風(fēng),卻有千萬棵青岡樹在耳邊低語,我聽不懂它們的語言,卻能感受到某種情感正緩緩涌入胸膛。
那不是一種結(jié)束的情緒,而是一種召喚。
第七天,我離開波密。
清晨,我再次站在帕隆藏布江邊。江水依舊,林海依舊,山巒依舊,但我知道,我不再是剛踏入這里的旅人。
我翻開《地球交響曲》,書頁在晨風(fēng)中輕輕抖動(dòng),那熟悉的顫音像極了心弦上的悸動(dòng)。下一站,是南迦巴瓦峰——那座藏語中意為“雷電如刀”的神山。
我知道,那將是一次真正的登頂之旅。
而波密,在我心中,已不只是一個(gè)地名,它成了一個(gè)內(nèi)心的錨點(diǎn),是我可以回望、可以重整、可以重新出發(fā)的地方。
正如那位老人所言:
“走得再遠(yuǎn),心也能回來?!?/p>
而我,已帶著林海的低語,重新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