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他:“在這人跡罕至的高原深處,修行的意義是什么?”
他不答,只是轉(zhuǎn)身帶我走進一間密閉的小殿。在微弱燈光下,一尊年代久遠的佛像靜坐中央,神情悲憫。
“閉上眼?!奔未胼p聲說。
我照做了。
“聽,是誰在說話?”
一開始,我只聽到心跳聲,然后是風聲,接著,仿佛真有某種遠古而溫柔的聲音,從佛像中傳出,不是語言,而是一種讓人安寧的震動。
“那是你的靈魂在低語,”嘉措喃喃,“人在走路,心也要走路?!?/p>
我睜開眼時,他已不在殿中。我只記得那句話,像一粒種子落在我心中,靜靜生根。
我獨自盤坐在佛像前,不知過了多久。香火的氣味淡了又濃,陽光斜照進來,灑在我的膝頭。我忽然想起母親曾說的一句話:“你不必找到答案,只要帶著問題一直走?!?/p>
我笑了,低聲說:“謝謝你,嘉措?!?/p>
在離開定結(jié)前的最后一個下午,我走到縣城外的一片麥田邊。金黃的麥穗在風中搖曳,遠處是連綿不絕的雪峰。
我坐在田埂上,翻出那本已經(jīng)被風沙磨得發(fā)黃的《地球交響曲》,筆尖停在“定結(jié)縣”這一行。
我寫道:
“定結(jié)像一位緘默的老人,他不訴說,卻在風里、石中、茶里、廟里,藏著數(shù)不盡的故事。這里沒有喧囂,卻有世界上最古老的回音?!?/p>
風吹過麥浪,發(fā)出低低的聲響,仿佛在回應我的字句。我忽然想到,這些麥穗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扎根于這片土地的?它們的種子,是不是也經(jīng)歷了風雪,才能站成現(xiàn)在這般挺拔?
在這一片田野中,我看到一個老奶奶正帶著孫子放風箏,風箏是用廢舊布料縫制的,在雪山下劃出一道五彩的弧線。孩子笑著跑,奶奶在后面跟著笑,那一幕,定格成我心中最溫暖的畫面。
我寫下第二句:
“信仰,不只在廟中,也藏在田頭、笑里與風箏里?!?/p>
次日清晨,陽光刺破高原寒霧。我背起背包,向著下一站薩迦出發(fā)。
那是另一片精神的高地,傳說中的薩迦派發(fā)源地,有著中世紀的泥墻城堡和千年經(jīng)卷。
而我知道,在抵達那里之前,還要穿越無數(shù)風口與陡坡,但我愿意——因為《地球交響曲》仍在繼續(xù),而這一章,已在我心底奏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