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蹊抬手,指尖劃過季空青的眉骨,鼻梁,最終停在他的唇邊,戳了戳,問:“為什么不治療?”
明明知道自己感知不到周圍情緒的狀態(tài)是異常的,明明知道自己陷入了毛玻璃狀態(tài),甚至是在心理咨詢過程中已經(jīng)確診,但季空青沒有選擇治療。
和鹿蹊掙扎著擺脫孤獨不一樣,季空青選擇了與孤獨共存。
此時此刻的兩人依偎在一起,體溫互相侵染,和諧而溫存,完全看不出曾經(jīng)站在同樣的岔路口,他們卻選擇了完全不同的方向。
“因為覺得沒有必要?!?/p>
季空青摸著鹿蹊的眼尾。
“曾經(jīng)的我享受世界只有我的孤獨,這樣沒什么不好,不會被情緒左右,永遠(yuǎn)理智做出最恰當(dāng)?shù)臎Q定?!?/p>
“我能永遠(yuǎn)理智地把握所有的一切,包括我自己?!?/p>
“我自大又自傲,認(rèn)為這是上天給予天才的禮物,并且自以為不渴求任何人的愛?!?/p>
直到他世界的毛玻璃在一次一次的下雨天,被擦出一塊清晰明亮的區(qū)域。
他看到了一只飛鳥。
然后在之后十多年的每一次雨天里,在遲鈍的情緒反應(yīng)中,將那片明亮當(dāng)成了唯一亮起燈的塔。
他后知后覺,意識到了自己的欲望。
他開始渴求。
季空青不知道為什么是鹿蹊。
為什么曾經(jīng)下過那么多的雨,見過那么多的人,唯有鹿蹊擦亮了他的毛玻璃。
但等到他意識到的時候,就只剩下鹿蹊。
那處亮著的燈塔,成了季空青世界里唯一的情緒匯聚。
唯一的錨點。
季空青知道自己生病,知道這樣對鹿蹊不公平。
沒人應(yīng)該承載起另一個人所有的悲歡喜怒,另一個人的人生。
所以他守著毛玻璃被擦出的小小光亮,不斷將精力消耗在其他的愛好上,每一種都鉆研到完美;
栓起心中的渴望,把想要占有的卑劣消耗在健身房的汗水中。
不接近,不打擾,甚至連窺探的目光都不曾投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