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87章 過往（第2頁）

柳青鋒深吸一口氣，那飽經(jīng)風霜的xiong膛劇烈起伏了一下，看向林初心的眼神充滿了敬重與悲愴，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如同看著當年主上背影般的炙熱！

“那一天……在守界島最高的星垂崖上。”柳青鋒的聲音帶著回憶的追索，仿佛穿透時光看到了那幕景象。

柳青鋒的聲音哽咽了一下，那雙布滿老繭、傷痕累累的手，下意識地握緊了那根飽經(jīng)滄桑的烏黑手杖，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

他的目光猛地抬起來，直直刺向林初心那翻涌著無數(shù)復(fù)雜情緒的眼眸深處。

柳青鋒的聲音驟然變得嘶啞，仿佛有熔巖在他喉嚨里灼燒。他臉上那道猙獰的疤痕微微抽搐，如同那道致命的爪痕還在隱隱作痛。

他沒有再說下去。那巨大墳場般沉默的景象，那徹底湮滅的靈光，足以說明一切?？諝夥路鹉塘耍恋榈榈膲涸谒腥诵念^，連海風的嗚咽都似乎帶上了悲鳴。

“老奴……無能！未能護得你父親周全！萬死之罪！”柳青鋒猛地屈膝，單拳狠狠地砸在腳下那埋葬著無數(shù)冤魂的灰白土地上！拳頭深陷沙骨之中，發(fā)出沉悶的鈍響，飛濺起幾許骨灰塵埃。他的肩膀劇烈地顫抖著，似乎承受著遠比斷臂傷殘更痛苦萬倍的煎熬?！叭f死之罪啊！”嘶啞的呼喊在空寂的島上回蕩，更像是一聲來自地獄深處的泣血哀嚎。

“我看你去到了六大王族，后來我回到了這里……島上四處搜救幸存者……可卻無一人生還。”他抬起布滿血絲和塵土的面龐，那雙深陷眼眶、渾濁卻燃燒著余燼的眼眸望向林初心，疲憊的余燼深處，此刻才猛地燃起一絲亮光，一絲如同看著自己扛過滅世風雨終于破土而出的幼苗般的驕傲與欣慰！

目光掃過林初心手中那古樸沉凝的無天劍鞘，看著他那即使在巨大沖擊下也依舊挺拔如山岳、深不可測的姿態(tài)和體內(nèi)那令他這位至尊巔峰也感到心悸膽寒的力量波動。柳青鋒眼中的震撼、欣慰與深深的感慨混雜在一起，最終化為一聲低沉卻清晰無比的長嘆。

他布滿老繭的粗糙手指微微顫抖了一下，最終慢慢地、緩緩地，如同在放下背負了十多年的擎天巨石般，深深地、深深地對著林初心再次躬下身，那彎折的角度比之前更加沉重，帶著一種終于完成的釋然，一種油盡燈枯后的空茫，聲音里充滿了海潮退去般的平靜與蒼涼：

“……少爺羽翼已成！老奴……使命已畢！這殘命以后就任憑少爺差遣了?！?/p>

最后幾個字，微不可聞，如同燃盡的余燼在風中飄散。那根支撐了他十多載滄桑、千瘡百孔的烏黑手杖，似乎也承受不住這份重量的卸下，發(fā)出了一聲幾不可聞的細微shenyin。

海風如狂怒的巨獸一般，愈加猛烈地咆哮著，掀起滔天巨浪，狠狠地拍打著海岸。那無盡的海浪仿佛要將這座島嶼吞噬，卷動著滿島的草屑和灰白色的骨塵，如幽靈般在空中盤旋飛舞。

海風的嗚咽聲在空氣中回蕩，穿過一片片沉默的墳塋，仿佛是那些逝去的靈魂在哭泣，訴說著他們的哀怨和不甘。墳塋靜靜地矗立在那里，被歲月侵蝕得斑駁不堪，有的甚至已經(jīng)坍塌，露出里面的白骨。

這片島嶼似乎被時間遺忘，只有海風和海浪在這里肆虐，將一切都淹沒在它們的狂怒之中。

柳青鋒那佝僂的身影，屹立于這片由他親手收斂、代表著林家過往與守護之地死寂墳場的中央，如同一座即將坍塌、卻已完成了最后守門職責的古老燈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