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只能續(xù)命。食物才是活下去的根本!沒有能量,別說走路,連意識清醒都難以維持!
他嘗試動了一下手臂。雖然依舊疼痛虛弱,但比之前灌下“藥物”前明顯多了那么一絲……可稱之為力氣的東西。他艱難地側(cè)翻身l,避開右胸重創(chuàng)的位置,視線在荒草枯枝間逡巡。
能吃的……野果?他昏迷太久,早過了季節(jié)。
植物根莖?許多含有劇毒不可辨認(rèn)。
野菜?太過稀少枯黃。
捕魚?沒有工具,甚至沒有力氣走到河邊!
生存的困境依舊是赤衤果的絕望!
就在這時,他的目光死死鎖定了那條流淌的渾濁河水邊緣。河岸線隨著淺水向淤泥灘方向延伸,與亂葬崗的尸骸區(qū)域并不重疊的一片相對干燥的灘涂地帶。那里,在太陽難得露臉的短暫炙烤下,一些白色的、如通薄霜般的結(jié)晶l,星星點點地依附在深褐色的濕泥土表面,在微弱的光線下反射著刺眼的光?
是鹽堿!
含有大量泥沙雜質(zhì)的粗鹽!
漢末底層百姓,尤其是流民,普遍患有嚴(yán)重的“癭病”(甲狀腺腫大),不僅因為嚴(yán)重缺碘,更因為食鹽短缺到令人發(fā)指的地步!官府壟斷鹽鐵,鹽價高得驚人。普通農(nóng)家能獲得的,大多是深山里苦澀有毒的礦鹽巖鹽,或從這種低洼鹽堿地里刮下來、混雜著泥沙雜草甚至動物糞便的劣質(zhì)“鹽霜”!
這玩意兒對現(xiàn)代人而言是毒藥!苦澀難咽,雜質(zhì)多,含有過量重金屬和有害物質(zhì)。但此時此刻,在瀕臨餓死的丁宸眼中,卻閃爍著希望的光!
他要的不是吃這毒鹽霜!而是要……提純!
記憶深處的化學(xué)知識壁壘被生存的壓力狠狠撞擊!提純食鹽!
這是最簡單、最基本的化學(xué)應(yīng)用——
溶解:收集鹽土鹽堿霜,用水溶解過濾泥沙。
沉淀:加入草木灰水(富含碳酸鉀)沉淀難以溶解的硫酸鈣雜質(zhì)(古代稱苦鹵),初步去除苦澀。
結(jié)晶:煮沸濃縮蒸發(fā)水分,析出相對純凈的食鹽晶l!
工具!他只有那個邊緣殘缺的破瓦罐!
材料!鹽堿霜、河水、還有……草木灰!
“……草木灰……”丁宸喉嚨里發(fā)出沙啞的自語。他艱難地爬向那邊靠近河水的鹽堿灘涂附近。這一次,動作雖然依舊緩慢痛苦,卻帶著一股前所未有的、目標(biāo)明確的狠勁!傷口在挪動中被牽扯,那被他強行“凝固”的疆場隱隱有撕裂之感,每一次痛楚襲來都讓他眼前發(fā)黑片刻,但他咬牙堅持。他知道,這是唯一的生路!
他強撐著跪坐起來(左肩脫臼依舊,只能勉強支撐),一只手扶著瓦罐,另一只手極其笨拙,忍著劇痛和虛弱,在鹽堿灘上刮取那帶著泥土的白色鹽霜。動作機械而堅定。
回到那處有避風(fēng)遮蔽效果的淺洼(曾經(jīng)有篝火的痕跡)。他已經(jīng)累得汗如漿下,眼前陣陣發(fā)黑。
然后是收集燃料——那些撿來的細枯枝、草莖葉不夠用。他再次將目光投向不遠處那些因腐爛而朽敗的白骨附近的枯草窩棚——那是更充沛的燃料來源,也意味著再次直面死亡的氣息。沒有猶豫!
他在淺洼處費力地挖開一個能固定住瓦罐的小坑,將收集來的鹽堿霜一股腦倒進罐子,小心翼翼地倒進河水(顧不上去過濾大的泥沙石塊),渾濁的臟水瞬間將鹽土混合物浸泡出濃黃發(fā)黑的泥漿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