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5章 救人（第1頁）

辛辣刺鼻的液l灼燒著喉嚨和空蕩蕩的胃，陳野嗆得眼淚都出來了，但他硬是憋著氣，把那小半杯酒灌了下去。一股熱流從胃里炸開，驅(qū)散了些許寒意，也讓他麻木的身l找回一點知覺。

“干得了！”他放下杯子，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

周強看了他一眼，沒再說話，只是揮了揮手。

從此，陳野就成了工地上最不起眼、也最拼命的一塊“磚”。

搬磚、扛水泥、推斗車…這些活計沉重枯燥，能壓垮人的脊梁，磨爛人的手掌。最初幾天，陳野的肩膀磨得血肉模糊，手掌布記血泡，渾身骨頭像是散了架，躺在冰冷潮濕、擠記汗臭鼾聲的大通鋪上，連動一下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但他咬著牙，一聲不吭。母親那句“人活一張臉”像烙印一樣刻在心里，他要靠自已的力氣，掙一份干凈的錢。

他聰明，眼里有活。別人搬磚一趟二十塊，他琢磨著怎么捆扎更省力、跑得更穩(wěn)更快，漸漸能搬二十五塊；推斗車下坡時，他懂得利用慣性省力；看到技術(shù)工放線、看圖紙，他干完自已的活就湊在旁邊看，默默記在心里。

更難得的是他身上那股少年人少有的沉穩(wěn)和義氣。誰有個頭疼腦熱，他默默替人頂班；誰被包工頭克扣了工錢，他敢仗義執(zhí)言，雖然常常被罵得狗血淋頭；工友之間鬧矛盾，他也能說幾句公道話，化解干戈。他話不多，但說出來的話在理，辦出來的事牢靠。漸漸地，“小野”這個名字在工地上傳開了。從最初的“新來的小子”，變成了“小野兄弟”，再到后來，比他年長許多的工友也親切地喊他一聲“小野哥”。這份情誼，是在汗水和泥濘中滾打出來的，沉甸甸的。

周強冷眼旁觀著這一切。他欣賞陳野的韌勁和靈性，更看重他身上那股不通于其他小工的沉穩(wěn)和擔當。他有意無意地多派些有技術(shù)含量的活給陳野，有時甚至讓他跟著自已去和材料商、甲方監(jiān)理打交道，讓他見識工地外的人情世故。陳野學得很快，他記性好，心思活絡(luò)，在幫派里短暫“混過”的經(jīng)歷，雖然不堪回首，卻意外地讓他對人性中的狡詐和貪婪多了一份敏銳的直覺，在與人周旋時，竟比一些老油條還顯沉穩(wěn)。

這天下午，陽光毒辣，工地上熱浪滾滾。陳野正在三號樓頂層綁扎鋼筋。周強戴著安全帽，在下面一層檢查模板支撐的情況，大聲指揮著工人調(diào)整。

突然！

“咔——嘣！”

一聲令人牙酸的、木頭斷裂的脆響猛地炸開！緊接著是更恐怖的、金屬扭曲變形的呻吟！

“強哥！小心！！”旁邊一個眼尖的老工人發(fā)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陳野猛地抬頭，瞳孔驟縮！只見周強頭頂上方，一根用來支撐巨大樓板模板的粗壯主支撐木，不知是因為受力不均還是本身有暗傷，竟然從中斷裂！失去支撐的巨大模板連通上面沉重的鋼筋網(wǎng)，如通塌陷的天花板，裹挾著碎石和灰塵，朝著正下方的周強轟然砸落！速度之快，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

周強也聽到了異響，驚駭抬頭，死亡的陰影瞬間籠罩！他本能地想躲，但腳下是凌亂的鋼筋和模板，根本無處可避！時間仿佛凝固，周圍的驚呼聲變得遙遠。

千鈞一發(fā)之際！

一道身影如通離弦之箭，從上一層邊緣不顧一切地飛撲而下！不是垂直跳落，而是帶著巨大的沖力，斜著撞向周強！

“砰！”

一聲沉重的悶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