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曄似是不愿在此事上多言,便打發(fā)了落茗出去,讓她給他抬洗澡水去。
抬洗澡水這種事,落茗自然不會真的傻乎乎地一手包攬,立馬出門,叫住了幾個小廝,說是老爺的命令,讓他們趕緊抬水去。
這時阿忠從外頭回來,見此,遂自告奮勇道:“他們興許不認路,便由我來帶路吧。”
看到阿忠,眾小廝皆是一頓夸贊,“阿忠哥不愧是從小在此處長大的,像我們這樣第一次來,恐怕找路都要找上許久,有你在,我們都能省了許多功夫?!?/p>
阿忠一向經不得夸,一下被一群人圍著夸成了中心,多少有些不自在。
落茗忽然想到方才梁曄同她說過,他曾在莊子里住過幾年,不經問道:“阿忠哥也是在這里認識的老爺吧?”
阿忠聞言,以為梁曄告訴了落茗他以前的事情,因此倒也不曾隱瞞,“那時夫人新喪,老爺又與已故的大老爺不慕,便由顧媽媽帶著,來莊子住了幾年,因著我比老爺年歲相仿,便被顧媽媽指命為貼身的小廝。說實在的,那時我除了一身力氣,別的一無是處,老爺卻教我識字,之后更是請了拳腳師傅教我武術,把我?guī)Щ亓肆焊H魶]他,我現在應當還是個田里的莊稼漢吧。所以老爺的這份恩情,我永世難忘?!?/p>
難怪梁曄與徐氏兩人不顧大老爺剛死,便不顧體面地斗了起來。積怨那么多年,要是她,恐怕得不死不休才行。
“那老爺后來又是怎么回去的?”
“名士李大家那時隱姓埋名游歷到此,老爺雖不知其身份,但觀其風度,聽其談吐,便知他非一般人。親自招待,為他沏茶,最后兩人手談一局從正午直至午夜之后,李大家便將老爺收做了關門弟子,帶著他一同前往了京都,入了京云書院?!?/p>
李大家?落茗感覺有些耳熟,搜腸刮肚一番后,終于想起了此人,“可是先太子的少傅李大家?”
“咦,落茗姑娘你竟然知道!”
落茗其實對這位李大家并不了解,只不過她在學本朝詩詞的時候,聽教授的師傅說上過一嘴,知道此人罷了。
聽聞他曾三元中第,先任翰林院編修,后被先帝賞識,教授先太子學識,任太子少傅。
可惜先太子短命,十五歲那年因為一場重病便薨了,而這位曾任太子少傅的李大家便辭官歸隱,不再涉足朝堂之事。
倒是沒想到,辭官之后的李大家會一路云游,在這般偏遠的莊子里,遇到了被繼母忌憚,被親爹所不喜的梁曄,最后還將他收為了關門弟子,帶到了京云書院。
“看來老爺天生命格不凡,無論身處何處都有貴人相助。”
“是啊,只是可惜李大家將老爺帶到京中不久后,便去了。”阿忠說到此,不免有些感嘆。
京云書院乃是京都除國子監(jiān)外第一書院,里面的學生自然非富即貴,不是出身皇族宗室,便是出身士族名門,而梁曄作為地位最低賤的商人之子,又被冠上李大家關門弟子的名頭。身處在京云書院之內,只是受冷眼受排擠那都還是輕的。
李大家還在時,起碼有李大家護著,那些人都不敢明著排擠,可李大家一走,梁曄便陷入了水深火熱,在京云書院的日子可以說差點挨不下去。
人不可能時時刻刻都有好運能得貴人相助,你擁有多少的運氣,就要用多少的艱辛付出來換的。
不過主子的事,阿忠自然不好多嘴說出來,只感慨一番后,便不再多言。
雖然阿忠沒說完,可落茗大致也能梁曄之后的經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