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梁曄這話一說,落茗趕緊捂住了臉?!芭至耍吭趺纯赡?!”
雖說家里并不缺糧,可一家人也是緊著吃的,量也僅夠填飽肚子不餓罷了,又如何能把她吃胖。想到這,她就知道梁曄是在拿她尋開心玩呢。
這時葉大嫂已經(jīng)炒好了菜,正好端出來,見梁曄已經(jīng)來了,趕緊地招呼人往里坐。梁曄不過才來葉家一次,葉家夫妻便已記住了他的喜好,做的飯菜,皆是照著他的口味來的。這頓飯雖是葉家夫婦為了感謝梁曄的照顧,可總覺得直接道謝顯得生疏,只能一個勁給他夾菜倒酒,略表心意。
落茗微微側(cè)身看著這一幕,想著尋常人家家里,做女婿的去老丈人家吃飯,應(yīng)當(dāng)也是這幅模樣吧。
察覺到了落茗不曾轉(zhuǎn)眼的注視,梁曄同樣轉(zhuǎn)頭同她輕輕一笑。
明明他們再親密的事情都已做過,可此時這尋常的一笑,卻讓她心中生起不曾有過的漣漪,那種感覺就像是不帶雜質(zhì)的,蠟燭滴落在桌角剛凝固的那一刻,觸手時的余溫。
只是這頓飯才吃到一半,隔壁院子的白松便跑過來來敲響了門,看他樣子,顯然是找梁曄有十分要緊的事。
可梁曄卻不緊不慢地將碗中米飯盡數(shù)吃完,收下了葉家夫妻全部的心意后,這才起身告辭,走之前還拉過落茗的手,在她耳邊輕輕耳語了幾句。
梁曄這一走,本就歸家心切的葉家夫妻便開始尋思著要不要也趕緊著回去算了。落茗卻是出聲提議道:“爹娘,這天都這么晚了,回去我們的院子指不定糟亂成什么樣子,這還得連夜收拾起來不說,路上也不見得能安生,我們不如明日天亮再走吧,左右也不急在這一時半會。”
落茗的話,倒是穩(wěn)住了葉家夫妻急于歸家之心。的確不急在這一時半會,更何況大晚上的出門也的確不太安穩(wěn)。
落茗見兩人聽她的話后收了連夜回去的心思,其實(shí)有些小小愧疚。主要是方才梁曄在走之前在她耳邊低語,說再晚些時候還會來找她,她這才找了理由繼續(xù)留在這里。
而梁曄也確實(shí)是有急事要去處理,九皇子在京城時一貫就不愛與人交際應(yīng)酬,這會雖然為了士兵進(jìn)了城,接見了前來拜見的揚(yáng)州各路官員,卻是推辭了他們提出特意為他準(zhǔn)備的宴飲。
“知道諸位大人一番心意,只是本王是奉父皇之命前來賑災(zāi)的,可如今災(zāi)情尚未定,便大肆宴飲,這傳到父皇耳中,怕是得成本王耽于享樂,瀆職怠工的罪證了?!?/p>
這些人本是想著借機(jī)討好九皇子,卻沒想到馬屁拍在了馬腿上。
九皇子說這話的時候極其的溫和,并看不出他真正的喜怒來,但她的話卻讓在場所有人都開始隱隱發(fā)冷起來。
他說的并沒有錯,如今災(zāi)情未定,前段時間城里還因?yàn)槿鄙偌Z食而發(fā)生過暴亂,他們這會卻大魚大肉大擺宴飲,這要是被傳出去,一頂魚肉百姓,罔顧民生的帽子扣下來,他們在場所有人,可都沒什么好果子吃。
更何況如今圣上龍體抱恙,諸皇子明爭暗斗不斷,九皇子雖然并非競爭皇位最出挑的人選,可他此番奉命賑災(zāi),自然被許多人盯在眼里。
而他們,自然也成了被盯梢的對象。這樣一想,哪還顧得上別的,縣令趕緊悄悄吩咐底下的奴仆去把宴席給撤了,而后旁的官員也趕緊地想辦法補(bǔ)救起來。
九皇子見這些人一個個慌張地像是被貓踩了尾巴的老鼠,倒是十分善解人意地讓他們可以趕緊退下去,善后處理尾巴了。這些人果然不再方才烏泱泱的一片人,立馬像退潮似的,散了個干凈。
嘈雜的人一下散盡,九皇子剛活絡(luò)了一下脖子,便聽到底下人通傳,故人已至。
扶了撫頭頂發(fā)冠,九皇子褪去原先還一臉不耐的表情,興沖沖地往外相迎。
這故人自然是好不容易見心上人一面,結(jié)果卻被中途喊來的梁曄。
昔日梁曄在京云書院求學(xué),私交甚篤的除了王孫之外,還有一并同窗的九皇子。
只不過與九皇子之間的交往,梁曄卻并非像對王孫那般放在明面之上。
九皇子雖是皇子,但當(dāng)時京云書院之內(nèi)風(fēng)頭最盛,也最不對付的卻是六皇子和七皇子,兩人分屬大皇子與四皇子一黨,而九皇子一貫是不參與兩人之間的明爭暗斗的,是以存在感不大,也沒被其他兩個皇子放在心上。
只是他終究還是六皇子和七皇子的弟弟,兩人雖然心里頭不太瞧得上他,卻也因此對他設(shè)防并不似對別人那般嚴(yán)重,有些小事不經(jīng)意間便透露給了他,就好比捉弄梁曄的那些伎倆。
兩人作為高高在上的皇子,自然是不會把區(qū)區(qū)的商戶之子看在眼里,用來捉弄梁曄的那些手段,也不過是底下人日常用來給他們?nèi)返那О闶侄卫铮悄┪⒌囊稽c(diǎn)而已。畢竟書院生活過于枯燥,他們雖然身為天潢貴胄,也是偶爾需要一點(diǎn)樂子來調(diào)劑生活的。
一點(diǎn)樂子,他們自然不介意讓九皇子聽到,甚至提起時還帶著些得意洋洋??纯?,大家都是皇子,我們就能做到眾人追捧,而你呢,也就只配一邊待著罷了。
九皇子一貫是默不作聲的,也不見得能對此生出什么憐憫心來,而他會選擇將這些消息告訴梁曄的原因,一開始也不過是看在梁曄拉攏了金陵王孫到他身邊,替他保駕護(hù)航而已。
他看似不爭不搶,性子也溫吞散漫,卻無人知道這不過是他的偽裝,皇室中人該有的野心他一樣不少,只不過暫時的劣勢讓他只能暫時收起野心,假裝平庸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