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79章 強龍渡海（第2頁）

很快地，城門甬道駛來十幾輛馬車，長長的車隊后面，還跟著黑壓壓的水營兵，劉招孫粗略估計，至少有四五百人。

“呂大人，終于來了?！?/p>

劉招孫翻身下馬，走到纖夫人群前面，正要宣布今天招聘會到此結(jié)束。

眼神忽然掃過身前幾個衣衫襤褸的纖夫，是個四口之家，年輕夫妻帶著兩個小孩，全都瘦得像麻桿，尤其那個女人，風(fēng)一吹感覺就能倒地。

一家人只有一條完整褲子，穿在那個瘦弱的妻子身上。

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光著身子，兩條朝天辮已經(jīng)臟得不成樣子，上面各插著支杏花，已經(jīng)有些枯萎，小女孩站在人群中，茫然無措的打量這個世界。

“剛才本官說了，不招有家室的，趕緊走！”

袁崇煥也不抬頭，就要打發(fā)走這家人，旁邊坐著的裴大虎臉色陰沉，不知這個家丁頭子在想什么。

耳邊響起悲涼的塤音，那日在午門教坊司吹塤的小女孩又出現(xiàn)在眼前，劉招孫使勁揉了揉眼，眼前又浮現(xiàn)出左安門下翻白眼的閹人。

劉招孫搖了搖頭，努力讓自己清醒起來，卻又看見自己身處京師午門，光著身子被架在篝火上烘烤，肥胖不堪的萬歷皇帝和一群大臣，手持刀叉正在啃食自己·······

“一次、兩次，第三次，你還要見死不救嗎？”

劉招孫猛然驚醒，將嗜血殘忍的本性收斂一些，抬頭再去看時，小女孩被他娘拉著手，已經(jīng)消失在一群骨瘦如柴的纖夫人群中。

劉招孫嘆息一聲，正要回頭安排戰(zhàn)兵迎戰(zhàn)呂大人的水營兵，余光忽然瞥見人群之中，晃動兩朵枯萎的杏花。

“等下！”

金虞姬將兩支杏花插在馬車上，翻出自己一件縟襖，給小女孩套在身上，又給女孩了兩塊點心。

劉招孫回頭再看時，無數(shù)纖夫朝這邊涌來，哭著喊著求劉老爺收下他們。

袁崇煥叫來一隊?wèi)?zhàn)兵，將這些纖夫擋住，一面向總兵大人求救。

劉招孫召集康應(yīng)乾、袁崇煥等人過來，笑道：

“給纖夫發(fā)糧，”

袁崇煥一臉茫然，問道：

“誰給他們發(fā)糧，”

康應(yīng)乾一把拉住劉招孫，急道：

“你瘋了，幾萬纖夫，你就是把六部都搬空，也救不了，別以為只是你是好人，咱還有咱自己的事！誰給他們發(fā)糧？！”

劉招孫望著眼前瘦成皮包骨的纖夫，一字一句道：

“他們活在這片土地上，辛苦勞作，卻被餓成這樣，誰有糧，誰就該給他們發(fā)糧！”

袁崇煥和康應(yīng)乾相互看了一眼，異口同聲道：

“誰有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