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原和楓彎下身,把雪白的荼蘼放在墓碑邊上,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歐·亨利先生的話,他其實不怎么愿意相信你死了。他寧愿覺得你是在捉弄他玩,所以說,你當年到底捉弄了他多少次?。抗植坏脤λJ不出你這么有自信。”
“還有,當時沒有和你說,其實我認識的奎因小偵探已經(jīng)確認要找的人是你了,就是不知道你是住在哪里。還有就是……”
旅行家本來的語氣還是輕快的,只是后來越說越慢,注視著被土淹沒了大半的棺材,目光有著一瞬間的失神,然后才呼出一口氣。
“笨蛋?!?/p>
他垂下眼眸,想要用自己的嘴角扯出一個弧度,但最后還是失敗了,只能露出一個有點哀傷的表情。
“笨蛋?!彼俅沃貜土艘槐?,抬起頭看著正在落雪的天空,然后閉上了眼睛。
有冰涼的雪花落在他的眼瞼上。
很細微和柔軟的觸感,幾乎是在觸碰到人體溫度的瞬間就融化成了雨水,有風輕輕地掃過他的面孔,那是一種無聲的安慰,北原和楓知道。
北原和楓總是知道。他了解自己的朋友,了解自己愛的每一個存在,但有的時候他寧愿自己是個什么都不懂的傻瓜。
“北原?!?/p>
本來因為北原和楓口中說出的話而驚訝地睜大了眼睛的西格瑪注意到了旅行家的情緒,于是用力地握了一下對方的手,把人從哀傷的情緒里拽了出來。
不過,北原的朋友就是那個讓·熱內(nèi)嗎?
西格瑪有點茫然和震驚,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他其實完全沒有辦法想到北原和楓到底是怎么和一個在紐約制造了可怕混亂的人聯(lián)系到一起去的,更沒有辦法想象他們是怎么成為了朋友。
畢竟不管是從性格還是行為方式上講,他們都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兩個世界里的人。
“放心,我沒事?!?/p>
北原和楓深呼吸了一口帶著微微和煦氣息的空氣,微笑著看向西格瑪,然后目光落在墓碑上面,繼續(xù)說道:“對了,我身邊的這個孩子是西格瑪,他給我送給你的花天天澆水。是一個很可愛的孩子,我的家人?!?/p>
“我知道,你會很喜歡他。好啦好啦,別
總是這樣撒嬌,讓?!?/p>
他側(cè)過頭,不怎么明顯地笑了一下,似乎聽到了風中傳來的回應,脖子上米黃色的圍巾在空氣里搖曳著,如同一只飛鳥想要掙脫束縛所用盡全力撲朔的翅膀。
——墓園里面很安靜,所以能夠聽到剛剛長出新芽的樹正在娑娑作響。一只椋鳥優(yōu)雅地揚起了腦袋,打算在雪里放歌。
棺材上面的土被填平了。
“明天我們就要從紐約出發(fā)啦?!?/p>
旅行家對雇傭來的人點頭示意,把西格瑪攬在了自己的懷里,語調(diào)輕盈,橘金色的眼睛很柔和地彎起:“等我們回來的時候,我一定把遇到的花的標本都送給你看看?!?/p>
西格瑪跟著點了點頭,目光落在墓碑上面的一串英文上。
上面沒有名字,沒有生卒年月,只有兩句簡單的話語。
——當我們談論起神女,有人覺得她是火塑造成的,而我覺得她是一種純凈的水。
或者更明確一點,她是一種因為激情和悲哀的愛而落下的眼淚。
當惡魔羅尼走到墓碑前的時候,所看到的就是這一句被刻在墓碑上面的話,還有剛剛立好的石頭前擺放的雪白的荼蘼花。
“果然這家伙還是沒有喝酒啊?!?/p>
惡魔自言自語了一句,把手中的黃玫瑰放在同樣的位置,隨后嘆了口氣:“算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