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最重要的是,至少現(xiàn)在的普希金的確還是一個很可愛,至少很純粹的人。
年輕的穿越者看著眼前仿佛將整個光團盡數(shù)點亮的,如同黃金一般的燦爛光輝,幾乎是控制不住地勾起唇角。
真好啊。
他不怕對方?jīng)]有靈感,他怕的是這個世界的文豪真的已經(jīng)走上了一條截然不同的道路,不再有那種純粹的熱愛,和文學正式地分道揚鑣。
但事實證明,不管兩個世界之間跨越了多少的距離,又擁有多少的差異——但有些刻在靈魂上的東西是不會被磨滅的。
想到這兒,異鄉(xiāng)人眼睛愉快地彎了彎:
真是一個奇跡,不對嗎?
不過……
年輕的旅行家一只手撐起下巴,半開玩笑地調(diào)侃道:“如果真的想感謝我的話,那以后送我一本有你簽名的詩集,怎么樣?當然,必須是你自己創(chuàng)作的詩集哦?!?/p>
詩集嗎?
年輕的俄羅斯人有些驚訝地看了眼對方,然后認真地回答道:“我會記得的。”
出詩集,對于絕大多數(shù)的詩人都算是個困難的目標——但這也是他們之間某些微妙且?guī)еs定意味的默契。
畢竟誰也不會相信,作為詩人的“普希金”會出不了一本詩集吧?
在回想這件小小的“約定”的時候,北原和楓已經(jīng)重新扶正了自己的帽子,走出了酒吧的大門,重新沒入了莫斯科寒冷的空氣之中。
“非常不錯的經(jīng)歷,不是嗎?”他彎了彎眸子,很是愉快地自言自語,“這可比去博物館有意思……至少你在博物館可看不見真人!”
“嗯,對。好就好在,今天不僅僅有非常好的酒,還有非常好的故事……”
一個從痛苦中掙脫,展現(xiàn)出自己本質(zhì)深處的璀璨,找到了自己的方向的靈魂。
這樣圓滿的故事,大抵總是很令人愉快的,尤其是在知道對方本來會有著很糟糕的命運的時候。
他不知道對方具體的過去,也不知道對方原本所要在這件事中經(jīng)歷的事情。但他喜歡對方找到了“詩歌”時那種整個人都明亮起來的狀態(tài)。
如同西方的菲尼克斯,每隔五百年集香枝以自焚,然后在痛苦的烈火中誕生出新的神鳥。
于是,舊的窠臼脫去,新的羽翼生出。命運走上了一個截然不同的拐點,一顆本將走向暗淡的星星閃起了光——如同世界上最不可思議的,奇跡中的奇跡。
北原和楓手里抱著剛剛從某家店里買來的熱奶茶,捧著吸了一口,然后滿意地瞇上了眼。
雖然他能夠理解、甚至欣賞著殘缺和遺憾的存在,但是就個人而言,他往往會拉上一把,幫不想被這些泥淖掩埋到窒息的家伙掙脫。
盡管對方僅僅是萍水相逢之人,但也沒什么關系,反正他伸手的原因,也只是自己不喜歡看見那些悲劇罷了……
任性又自私的旅行家咬了咬茶飲的吸管,忍不住回想了一下自己剛剛多管閑事的行為,然后自我肯定地點了點頭。
【有些時候,人仿佛能夠聽到來自命運的暗笑和旁白,就像是那一刻。那一瞬間,我覺得我聽到了有人在對我說,我會是個偉大的詩人,這就是我的命運。
在第一句詩脫口而出的剎那,我就知道了,我屬于詩歌,那里才有我的靈魂。
每當我想起這段經(jīng)歷的時候,我都要感謝我那位作為旅行家的友人——就像是所有見過他的人所說的那樣,他是一個能夠看到人們內(nèi)心最深處渴望和追求的天生的讀心者。
但和那些同樣能看穿人心的聰明人不一樣的是:與此同時,他也不吝惜于對每一個他所看見的人伸出手,拉出那些還在被塵世所束縛,無法逃脫的靈魂。
——普希金《回憶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