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剛亮,江小滿如常擺攤。
蒸籠里飄出的面粉香氣混著肉香,引得巷口的老主顧們自覺排好了隊。
阿義正手腳麻利地收錢遞包子,他忽然用手肘輕輕撞了撞江小滿的胳膊,壓低聲音道,“嫂子,你看那邊……”
江小滿抬頭,手里揉面的動作猛地一頓。
晨光里,縣令柴文瑞穿著件湖水藍長衫,正慢悠悠地朝攤子走來,身后跟著一名隨從。
他臉上帶著笑,眼神里卻像獵豹似的,在江小滿身上掃來掃去,從她沾著面粉的圍裙,到她挽起袖口露出的小臂,一路打量得毫不避諱。
江小滿認出柴文瑞身邊那隨從,正是之前向她定了五十籠包子的大客戶,沒想到他竟然是柴文瑞的人。
如此想來,那日定她包子的大客戶,是柴文瑞了。
上官燼正好從井邊打水回來,見這陣仗,默默將水桶放下,不動聲色地站到了江小滿身側(cè)。
“上官夫人,生意興隆??!”柴文瑞走到攤子前,似是沒瞧見上官燼般,單單只同江小滿說話,“聽聞你做的小籠包乃江都城一絕,本官今日特意來嘗嘗?!?/p>
來者皆是客,江小滿扯出個客氣笑容,“大人謬贊,您要吃些什么?”
“先來三籠小籠包,再配上兩碗馉饳、兩碗涼粉?!?/p>
他在攤子旁的小桌前坐下,目光仍黏在江小滿身上,“上官夫人年紀輕輕,手藝卻如此之好,最難的是夫人這般花容月貌,實屬難得?!?/p>
周圍的食客聽到柴文瑞這些話,紛紛不吭聲,豎起耳朵來仔細聽。
誰人不知這位縣令昨日在公堂之上偏袒王書吏,怎此刻卻來糾纏江小滿?是報復(fù)?還是起了齷齪心思?
江小滿沒接話,只是如常煮餛飩。
上官燼將煮好的餛飩親自端到柴文瑞桌上,說話的音調(diào)并無起伏,讓人分辨不出喜怒來,“大人慢用!”
柴文瑞喝了口餛飩湯,朝著身旁的隨從使了個眼色。
那隨從立刻走到攤子前,將一個沉甸甸的布包放在桌上,打開,里面竟?jié)M滿一包銀錠,在陽光下閃得人睜不開眼。
“上官夫人?!辈裎娜鸱畔率种袦?,挑眉望著江小滿,說話的語調(diào)里帶著毫不掩飾的輕佻,“你看這些銀子夠不夠?”
“本官實在是瞧不了美人受苦!你說你每日在這攤子上拋頭露面、忙前忙后,太辛苦?!?/p>
“不如跟了本官,做個本縣令的侍妾,往后穿金戴銀,不比在這里揉面蒸包子強?”
周圍食客瞬間都噤聲,有人手里的包子掉在地上都沒察覺,誰都沒想到,縣太爺竟會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這等不要臉的話!
阿義氣得臉都紅了,握著拳頭就要上前,卻被上官燼按住了。
江小滿抬頭,臉上客氣全無,只剩下冰冷的淡漠,“大人說笑了!”
“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我與夫君情投意合,靠自己的雙手掙錢度日,一點都不覺得辛苦。”
“情投意合?”柴文瑞嗤笑一聲,眼中竟是嘲諷,“若是我沒記錯,你應(yīng)該是他家花八貫銅錢買來的吧?!?/p>
“這要是在國都,八貫銅錢,連個像樣的丫鬟都買不來?!?/p>
“這里面的銀子都夠他家買上十七八個你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