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六章 青云血牌（第1頁）

飛舟穿過最后一重山霧，懸停在青云宗外門的洗劍臺上空。舟底符紋熄滅，繩梯放下，林浩背著李老落在青玉石磚，腳跟尚未站穩(wěn)，便聽見四周潮水般的竊竊。

“凡俗雜役也配乘宗門飛舟？”

“看他眉心，像染了灰毒。”

“噤聲——執(zhí)法堂來了?！?/p>

人群分開，一名紫袍青年負(fù)手而來，腰懸血紋木牌，牌上“外門執(zhí)事柳乘云”六字暗紅如銹。柳乘云目光掠過李老，停在林浩臉上，瞳孔微縮，似察覺到灰霧的異樣波動(dòng)，卻只是抬手冷喝：“宗門重地，閑人止步。凡人報(bào)名處，在那邊?！?/p>

他指的方向是一排烏木長案，案后坐著三位青衫弟子，案前擠記蓬頭少年。林浩把李老輕放在石階旁，低聲說：“等我?！崩先它c(diǎn)頭，目光渾濁卻沉靜。

報(bào)名處遞上一塊空白玉牌，青衫弟子不耐：“姓名，骨齡，靈根屬性?！?/p>

林浩寫下“林浩，十六”，指尖停在靈根一欄，灰霧在指腹下輕輕蠕動(dòng)。青衫弟子皺眉，探手扣住他脈門，一縷靈力刺入——下一瞬，靈力如石沉海，被灰霧無聲吞噬。青衫弟子面色驟白，玉牌啪地一聲碎成齏粉。

四周倏然安靜。

柳乘云瞇起眼，指尖一點(diǎn)，背后長劍出鞘三寸，寒光如霜：“廢靈根？邪祟？說！”

林浩后退半步，灰霧在袖中翻涌，卻被一只枯瘦的手按住。李老不知何時(shí)已站到他身側(cè)，聲音沙啞卻清晰：“青云宗立宗三千年，山門碑上寫得明白——凡有向道之心者，皆可登山。什么時(shí)侯輪到外門弟子替宗規(guī)讓主？”

柳乘云目光一沉，劍光指向老人：“你又是誰？”

李老不答，只是抬手，木杖輕敲地面。咚——一聲悶響，洗劍臺所有長劍齊鳴，劍氣沖霄，又在瞬間歸鞘。柳乘云臉色大變，連退三步，手中長劍竟俯首貼膝，發(fā)出臣服的顫音。

人群嘩然。

“劍鳴百聲，是宗門長老令！”

“這老頭……什么來頭？”

李老咳嗽兩聲，似被風(fēng)嗆到，方才那縷驚天劍意頃刻消散。他垂下眼，像什么都沒發(fā)生，只對林浩道：“走吧，去雜役院。”

林浩扶著他穿過人群，背后柳乘云面色陰晴不定，終究沒再阻攔。直到兩人背影消失在山道盡頭，他才低頭看向自已腰間血牌——牌面無聲裂開一道細(xì)紋，像被劍氣劃過。

山道回轉(zhuǎn)，霧色深濃。

雜役院低矮的木門吱呀打開，一股潮濕的霉味撲面而來。李老坐在門檻，抬頭望天：“我撐不了多久?！?/p>

林浩蹲下身，替他拂去肩頭塵土：“那就換我撐?！?/p>

老人怔了怔，忽地笑了，笑意牽動(dòng)皺紋，像干涸河床的龜裂。他從懷里摸出一塊殘缺的玉簡，塞進(jìn)林浩掌心：“雜役只是開始。青云宗的水，比你想的深。記住，沒人能給你公道，除了你自已?！?/p>

話音未落，遠(yuǎn)處鐘聲三響，暮鼓沉沉。

雜役院墻上，一道斑駁的榜文隨風(fēng)翻動(dòng)——

“外門大比，三月初三，凡雜役者，勝三場可入內(nèi)門?！?/p>

林浩握緊玉簡，指節(jié)泛白?；异F在袖中悄然舒展，像嗅到血腥的幼獸。

夜色降臨，山門燈火次第亮起，照出少年孤峭的影子，一路沒入更深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