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經(jīng)用這雙手把玩翡翠、撕金剝銀,如今卻要在酸臭的腌缸里翻攪爛菜。
到晌午時,她的雙手已經(jīng)紅腫不堪,,指甲縫全是洗不掉的辣色。
婆子卻只淡淡瞥她一眼:“這才哪到哪?下午還得抬缸。
”午間膳食是一碗粗米和賣不出去的醬菜,那酸味熏得莊氏直吐,她真恨李氏、恨崔莞言、也恨崔晉!可她也明白,這口氣只能咽下去。
此時上京城的另一處別院熱鬧非凡。
廳中賓客盈門,皆是京中有名的才子名流,冠帶華整腰懸玉佩,笑談間自矜從容。
正中一案,幾位年少舉子圍坐,滿面春風(fēng)地講述登第的趣事,引得眾人頻頻附和。
外苑比內(nèi)席略偏一隅,卻并不冷清。
女眷們?nèi)齼蓛苫蛞袡诼犌?,或圍坐低語,其中不乏心懷打算的,眼中帶著興味,打量著那些或俊朗、或儒雅的年輕士子。
畢竟殿試方過,春榜新出,若能在此時結(jié)識一二,便是攀上了將來官場的青云梯。
涼亭內(nèi),沈明宜正拉著崔莞言閑聊。
“你聽說了嗎,昨兒宮里吵翻天了。
”崔莞言搖了搖頭,“可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沈明宜支著下頜,眼角帶笑,卻又有幾分無奈:“還不是為著刑部尚書和通州州牧的人選,你爹和周王各執(zhí)一詞,在御前吵得不可開交。
”說到這,她壓低了聲音,湊近些:“陛下嫌得頭疼,最后還是站在周王那邊,你爹臉色當(dāng)場就變了。
”“是么。
”崔莞言只是淡淡應(yīng)了一聲。
她真有時真羨慕沈明宜有個好爹,會將朝堂的風(fēng)云當(dāng)作笑談?wù)f與女兒聽,博她一笑,而有些父親,只會在她的性命與仕途之間,毫不猶豫地取其一舍其一。
沈明宜正說得興起,忽聽外頭傳來輕快鼓聲,“斗詩要開始了!”亭中女眷們立刻有了興致,紛紛移步往前廳去。
沈明宜挽了挽袖子,朝崔莞言眨眼一笑:“正好,我前些日子寫了一闕,留了一半,今日看看這里的才子里,有沒有人能對得上。
”前廳早已擺下數(shù)案,諸才子落座其間,側(cè)耳聽鼓,暗暗摩拳擦掌。
主持詩會的文士一眼就看見了沈明宜,面上笑意更深。
沈家聲名在上京不弱,她又自小才名在外,自然是貴客。
他快步迎上前,道:“沈小姐今日肯來,真是為我等添彩。
樓上雅座已備好,二位可從那邊上去。
”沈明宜側(cè)身示意崔莞言同去:“走吧,這樣也免得人擠人。
”二人隨侍從拾級而上,二樓臨窗的位置可俯瞰全場,又避開了人群的喧鬧。
剛落座,卻聽有一陣腳步聲傳來。
文士的態(tài)度更恭敬了,甚至有些低進塵埃的諂媚。
崔莞言循聲望去,竟是褚元唐。
他素來不喜這等吟風(fēng)弄月的場合,怎會出現(xiàn)在詩會?且這滿樓的溫文爾雅與他渾身的鋒芒,真是毫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