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孟昭歡忽地喚住他,聲線里帶著一種近乎哀求的顫音。
裴寂腳步頓住,并未回頭。
孟昭歡咬了咬下唇,似是下了極大決心。
她慢慢走上前,聲音里藏著從未有過的脆弱:“裴寂,我真的真的從未沒好好看過燈會。
”裴寂回頭,頗有些意外地看著她。
“以前父皇帶我去,都是前呼后擁的,百姓離得遠遠的,我只能坐在馬車上,撩著簾子看一眼。
”孟昭歡低垂著頭,心里七上八下。
也不知這般說他信了沒有,卻只得硬著頭皮編下去,“他們說燈市上有糖畫,有捏面人,還有猜燈謎能贏燈籠的……我都沒試過。
”“就一回,成不成?你帶我去瞧一眼,瞧完我們就回來。
我保證絕不逃跑!你若不信,大可寸步不離地跟著,拿繩子捆著我也成!”裴寂望進她那雙盛滿期盼的眼,那張沾了灰淚的臉,此刻竟顯出幾分可憐。
他心口莫名一澀。
想起少時父親不常待在家中,少有的幾次機會,亦會一同參觀燈會。
他與兄長擠在人堆里搶糖畫、猜燈謎,雖不經(jīng)常,卻是記憶中特有的暖色。
可她是公主,他是臣。
他的職責是看管她,而非遂她心愿。
“不行。
”裴寂強迫自己移開視線,語氣堅硬道:“你若再逃跑,臣如何向陛下交代?旨意在上,做臣子的自然是不敢違逆。
”“就一回……”孟昭歡又近一步,幾乎要觸到他衣襟,哭聲愈軟,“我保證聽話,絕不生事,只瞧一眼,真的……”她溫熱的淚滴落在他手背上,燙得他猛地縮回手,心頭卻似被什么灼燒了一下。
他看著她泛紅的眼眶,那幅小心翼翼的模樣,再想起她往日的驕縱跋扈,竟覺得有些不是滋味。
他別過臉,想說些拒絕的話,卻怎么都開不了口。
廊下燈籠被風吹得搖晃,光影在他面容上明滅不定。
孟昭歡凝著他緊繃的側(cè)臉,心一點點沉下去。
她早該知道,無論怎么說他都不會應的。
他就是塊捂不熱的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