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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來 第68節(jié)（第4頁）

老嫗松了口氣，諂媚道：“謹(jǐn)遵大仙法旨?！?/p>

青牛背這邊，有人言語中滿是欽佩，“前輩好大的神通，竟然能夠自行敕封一方河婆，關(guān)鍵是還能夠不驚擾到天道?！?/p>

楊老頭依然保持原先的坐姿，頭也不轉(zhuǎn)，冷笑道：“河婆，和河神，一字之差，云泥之別。你這種讀書人，會(huì)不懂？”

來者正是觀湖書院最大的讀書種子，崔明皇，他應(yīng)該會(huì)是最后一位離開此地的外鄉(xiāng)人。

這位豐神玉朗的英俊書生，笑道：“已經(jīng)很駭人聽聞了。在一條斷頭路上，硬生生岔出小路來，這等手筆，由不得晚輩不佩服?！?/p>

楊老頭淡然問道：“小子，你知道我的身份？”

崔明皇搖頭笑道：“山主事先并未告知，但是我勉強(qiáng)猜出一點(diǎn)端倪?！?/p>

楊老頭不耐煩道：“去去去，你小子還不夠格與我談，換成你們山主還差不多?！?/p>

崔明皇非但沒有離去，反而在青牛背席地而坐，落座之前，不忘伸手將腰間玉佩小心翼翼挽住，以免撞擊在石崖上，他抬頭望著再無遮攔的蔚藍(lán)天空，輕聲道：“空有一身通天修為，為了護(hù)住這座驪珠洞天，不讓天道滲透進(jìn)來些許，竟是半點(diǎn)也不愿使出，到最后只能靠?jī)蓚€(gè)本命字，真正死撐到最后。楊老先生，你說我們這位齊先生，到底圖什么？”

老人只是抽著煙，神色陰沉。

崔明皇喃喃道：“若是圖一個(gè)‘為生民立命’，那也太虧了，他是齊靜春啊，山崖書院的山主，儒教第四圣的得意弟子，他的一條命，換來五六千凡夫俗子的來生來世，劃算嗎？我看不劃算，換成是我，絕對(duì)做不來?！?/p>

楊老頭吐出一口煙霧，“你這話，也就只能跟我嘮叨，要不然傳出去，你這輩子也別想當(dāng)書院山主?？丛谀阆日f了幾句心里話的份上，咱們隨便聊聊？”

讀書人微笑道：“那敢情好，晚輩求之不得?！?/p>

老人望著水面，“不過在這之前，我想問你一個(gè)問題。”

崔明皇點(diǎn)頭道：“前輩問便是了。”

老人緩緩道：“一步步把齊靜春逼到那個(gè)唯有求死的境地，是不是你的手筆？”

崔明皇先是一愣，隨即苦笑，最后自嘲道：“前輩是不是太高看我了？”

楊老頭沒有轉(zhuǎn)頭，一團(tuán)團(tuán)煙霧在老人身前裊裊升起，“我別的本事沒有，看人心一事，還算湊合。所以你不該來這里的?！?/p>

崔明皇笑著解釋道：“哪怕是晚一些來算，從我儒家第四圣在文廟位置第一次下降，以此作為開端，那也是八十年前的事情了，我如今不過而立之年，怎么說得通？”

老人轉(zhuǎn)過頭，笑瞇瞇道：“你的意思，是說自己不過湊巧來這里取走鎮(zhèn)國玉圭，又湊巧碰上這樁慘案而已，屬于黃泥巴落在褲襠里，不是屎也是屎？”

崔明皇神色自若，笑道：“世事無常，無巧不成書?！?/p>

楊老頭呵呵笑著，皮笑肉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