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支小雪錐懸停在鐘魁身前,分明已經(jīng)與鐘魁陰魂融為一體。
鐘魁小心翼翼道:“陳平安,事先說好,真不是我不厚道啊,故意想要黑了你這支小雪錐,要打要罵,你看著辦!”
陳平安問道:“君子一言,后邊怎么說來著?”
鐘魁心虛道:“駟馬難追?”
陳平安去坐在石桌旁的凳子上,鐘魁撓著頭坐在了旁邊。
陳平安說道:“反正你現(xiàn)在死了,也不是君子了?!?/p>
鐘魁愈發(fā)良心難安。
陳平安抬起頭,望著鐘魁,緩緩說道:“但是我答應(yīng)過別人的事情,一定做到,對齊先生是這樣,對你鐘魁也是這樣?!?/p>
鐘魁有些迷糊,“嗯?”
陳平安紅著眼睛,緩緩說道:“說借你就是借你,一年是借,一百年一千年,也是借。”
鐘魁默然。
陳平安最后問道:“一千年不夠,一萬年夠不夠?”
鐘魁輕輕點頭。
他站起身,陳平安跟著站起身。
鐘魁再次笑容燦爛起來,“桐葉洲,鬼物,鐘魁!我有個朋友,姓陳名平安!”
陳平安瞪了他一眼,然后也笑道:“寶瓶洲,劍客,陳平安!我認(rèn)識一位正人君子,叫鐘魁?!?/p>
遠(yuǎn)處。
太平山的那位祖師爺老道,撫須點頭,贊賞道:“百年千年之后,今夜相見,就是一樁美談?”
明年十一
鐘魁離開驛館后,被老道士收入一塊好似驚堂木的老槐當(dāng)中,老道士突然轉(zhuǎn)身,縮地千里咫尺間,一步就來到了陳平安所在的院子。
還在發(fā)呆、尚未回神的陳平安趕忙彎腰,拱手抱拳,“晚輩陳平安拜見老仙師。”
鐘魁之前講述自己的身死道消,說得輕描淡寫,提及太平山的道人,卻是毫不掩飾自己的親近。
老道士伸手虛壓了兩下,“無須多禮。”
陳平安直腰后,問道:“不知老仙師去而復(fù)返,可是有事?”
老道士看了眼陳平安,點頭道:“拴得住,就是真豪杰。難怪黃庭和鐘魁都對你刮目相看?!?/p>
陳平安沒聽明白,但也沒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