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羨陽好奇問道:“你是不是有在永嘉縣馬府安插棋子?”
“閑著也是閑著,總得找點事情做做。”
顧璨點頭道:“擔(dān)心打草驚蛇,就沒敢安插太多,前前后后,攏共只往里邊丟了三顆釘子,前些年被拔掉了一顆,是個形神腐朽的觀海境老修士,他自己不小心露出了蛛絲馬跡,于是很快就被沈刻親自動手給毀尸滅跡了,作為雙方約定好的報酬,他的兩位嫡傳弟子,如今都算發(fā)跡了,我替他們各自找到了一位傳道人,都是白帝城的不記名供奉,所以我甚至懷疑此人是不是故意求死的,因為按照當(dāng)初我跟他訂立的條款內(nèi)容,他要是不小心死在了馬家,他那兩位弟子就會獲利最大。以后我再與誰做公道買賣,得補上這個漏洞才行?!?/p>
“還有一顆是被徹底邊緣化了,早先在馬氏的那座仙家客棧當(dāng)差,混得還行,但是也沒能送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如今管著馬氏一小塊銀莊票號的山下買賣。剩余最后一顆,同樣可以忽略不計,只因為不是練氣士,才得以留存下來,跟她聰明不聰明沒關(guān)系,如今只是做到了一位馬氏子弟的小妾,說是納妾,她卻連馬氏側(cè)門都進不去,只能養(yǎng)在外邊,吹吹枕頭風(fēng),套幾句廢話還是可以的,只是再過個幾年,她就要年老色衰,失了寵,更無用處了?!?/p>
顧璨說到這里,自顧自搖頭道:“就算釘子藏得深,都還在,以如今馬氏家大業(yè)大的底蘊,踩到了這幾顆丟在地上的釘子,想必都不會硌腳。畢竟不是我親自盯著,都太蠢了?!?/p>
柜臺那邊,宋瘠聽得心驚膽戰(zhàn),花容失色,你們幾位天老爺唉,倒是用心聲言語啊。
她現(xiàn)在都要擔(dān)心,自己是不是也會落個被“毀尸滅跡”的下場了。
喝著我鋪子的酒水,結(jié)果卻要送我一碗斷頭飯?
你們也太欺負(fù)人了。
裴錢有意無意,瞥了眼山神娘娘,人間山水神靈的心境景象,其實比較枯燥,相對千篇一律,多是被裊裊香火縈繞的祠廟與金身神像,差異只在香火多寡和金身高低以及精粹程度。而各級城隍爺一道,約莫是陰陽不通、幽明殊途的緣故,哪怕是一位品秩最低的縣城隍,便是裴錢都看不真切內(nèi)里氣象。
劉羨陽聽著顧璨的謀劃,大為失望,埋怨道:“就這?”
顧璨冷笑道:“不然?”
安插棋子,培養(yǎng)死士,還得提防諜子成為反間,你以為是多簡單的事情?
劉羨陽沒好氣道:“我還以為你丟進去的釘子,怎么都能夠在馬氏祠堂里邊有張椅子好坐了?!?/p>
顧璨說道:“你怎么不說馬巖、秦箏都是我安插在馬苦玄身邊的釘子?”
劉羨陽眼睛一亮,坐著說話不腰疼,“顧璨,跟我聊著聊著,你就開竅了啊,我覺得這個法子真是不錯,可行,你以后就朝這個大方向努力?!?/p>
顧璨直接往劉羨陽那邊吐了口唾沫,劉羨陽歪頭躲過,非但不怒,趕緊喝完一碗酒水,提起空碗,反而繼續(xù)挑釁顧璨,“好暗器,再來再來,看我能不能接滿一大碗,滿滿當(dāng)當(dāng),再來個仰頭一飲而盡,是有點惡心了,顧姑娘?”
裴錢咧嘴一笑。
單獨坐在火盆那邊的顧靈驗憋了又憋,還是沒忍住,捧腹大笑起來,“只要我家公子沒意見,我當(dāng)然不介意啊?!?/p>
顧璨譏諷道:“那幫馬氏子弟,全是些心性漂浮的酒囊飯袋,連當(dāng)棋子的資質(zhì)都沒有,一心練劍劉大爺,你自己摸著腦子說說看,讓我一個都不在寶瓶洲的人,怎么辦?”
劉羨陽理直氣壯道:“提醒你跟我好好說話啊,這種見不得光的勾當(dāng),我一個心情不佳,就會在陳平安那邊說漏嘴的。”
顧璨怕陳平安,陳平安怕自己,這就叫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
我劉大爺完全犯不著跟一個小鼻涕蟲較勁嘛,差了倆境界的。
劉羨陽站起身,懶洋洋道:“酒也喝過了,該忙正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