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己生平露出的幾絲嘲弄。
那時的衣絳雪似懂非懂,卻依賴地將鬼藤的枝蔓纏在他身上。他側(cè)耳,聽見的是溫柔君子xiong膛里鼓蕩的心跳。
“劍非我愛侶?!迸釕砚x輕撫他頭頂搖晃的花朵,
微微抬起下頜,
淡然笑道:“我的劍不司破壞,而是為守護存在?!?/p>
他要守護的是什么呢?
沒人知道。
或許是責任與生命同等分量。孤寂青燈下,東君將入鞘的劍放置于膝上,
即使蒙塵,即使生出鐵銹,他也不再拔劍。
月亮消失了,太陽不能再落下。
“天傾之時,誰人補天裂,誰人扶危亡?”沒有人回答。
所有人都在黑暗里沉淪。就連他緊握著的道侶的手掌,在風中燃燒最后一把炬火后,也在慢慢僵冷。
下一個會是誰呢?
“……是我啊?!迸釕砚x笑了。
哪怕是獨木難支,他亦只能以朽木身為天柱。即使是燃燒自我,
也要走一程路,發(fā)一程光。
不然,世道艱險,黃泉路遠,絳雪就找不到回家的方向了。
所以,當年的裴懷鈞在聽聞游寒天祭劍,成為一只從劍中誕生的厲鬼時,第一反應就是荒唐可笑。
從旁人處得知他的行徑后,劍仙甚至對這位曾經(jīng)齊名過的“西劍尊”,隱隱更添幾分輕蔑與不屑。
就為了這種理由,他竟然不惜屠戮同道,甚至獻上一道至關重要的防線,只為向鬼怪投誠嗎?
是的,投誠。在人與鬼的戰(zhàn)爭到最激烈的時候,這種舉動無疑是背叛,也難怪眾修士談起時仍激憤不已。
可是化為厲鬼的游寒天,根本沒有人的倫理道德,他對此毫不在意,甚至殺起曾經(jīng)并肩作戰(zhàn)的同道時,如同割掉一茬茬的麥子。
被曾經(jīng)的同道截住時,劍如雪海,盤旋于他的身側(cè)。
游寒天就這樣拭著長劍,笑著說:“以身為劍,劍就是我,我就是劍。這種感覺真是出乎意料的……快意?!?/p>
“唯有成為鬼,才能打破人的狹隘,真正突破劍道的界限。我沒有錯,只不過是走出了這一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