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榻邊的燭火顫了半宿,終究還是滅了。
李治沒熬過天蒙蒙亮那會兒,咽氣時手指還攥著李恪的袖口,沒再松。
宮里的喪鐘”咚——咚——”敲了一百下,震得長安的屋檐都落灰。
武媚娘沒等朝臣哭夠,就站在丹陛上發(fā)令:“陛下遺詔,百日之內(nèi)入陵。誰要是耽誤了工期,按大不敬論處!”
這話砸下來,工部的官臉都白了。
領(lǐng)頭的侍郎跪在地上磕頭:“娘娘,自古修陵哪有百日完工的?光運石料就得半年!”
”那就用水泥!”武媚娘往階下扔了塊水泥塊,是之前修洛陽橋剩下的,”李恪不是總說這東西結(jié)實?讓他去督工!”
李恪剛從東宮照看李弘回來,聽見這話捏了捏眉心。
他知道武媚娘是故意的——百日工期根本不可能,到時候治他個”督辦不力”,正好收走安西符。
可他沒推辭,只彎腰撿起那塊水泥塊:“臣遵旨。但得給臣調(diào)南洋的水泥作坊,再準(zhǔn)臣開河南道的官倉。”
武媚娘瞇著眼笑:“準(zhǔn)。只要能完工,你要啥給啥?!彼筒坏美钽“丫脑诹陮嬌?,東宮和朝堂正好趁機抓權(quán)。
陵寢選址在乾陵,工地上轉(zhuǎn)眼堆起小山似的水泥袋。
杜明月蹲在料堆旁搗鼓,往水泥里摻糯米汁——上次修碼頭試過,摻了糯米汁的水泥比石頭還韌,錘子砸上去都只留個白印。
”這樣凝固得快,還結(jié)實?!彼尮そ惩p里灌混了糯米汁的水泥,原本得鑿榫卯的石塊,往一起一拼就粘得牢牢的。
程咬金領(lǐng)著人改運石車,把木輪換成橡膠輪——是用南洋運回來的厚橡膠皮裹的,往石板路上一推,”咕?!本蜐L出去老遠(yuǎn),比原來省一半力氣。”這輪子神了!”拉車的民夫直咧嘴,”以前拉三塊石頭累斷腰,現(xiàn)在拉五塊還能哼小曲!”
可麻煩不在技術(shù)。河南道的民夫被征了大半,地里的麥苗剛冒芽沒人管。
有個老農(nóng)夫蹲在田埂上哭:“官爺,再不讓俺回家,今年就得餓肚子了!”這話傳開,工地上的民夫少了一多半,都偷偷往家跑。
武媚娘派來的監(jiān)工拿著鞭子要打人,被李恪攔住了。
”別打?!彼屓丝竵韼状?,往工棚前一倒,”誰愿留下來干活,一天給三升米。干滿十日,抵家里的徭役?!?/p>
民夫們眼都亮了。
老農(nóng)夫第一個湊過來:“真給米?俺干!俺能干到陵寢蓋好!”三升米夠一家四口吃兩天,比回家啃麥麩強。
工地上的活又熱火朝天了,可沒過兩天就出了樁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