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月仙愛財,整個戲團的人,不,整個京城都知曉。她愛財?shù)搅艘环N無所不用其極的地步,無論是陪酒,抑或是陪客人上街,只要是能掙錢,她便都做。她揮霍無度,每月要花的銀子須以成百上千記??伤么嗣墓牵\財亦是易事一件。
可正正是因為石月仙那愛財不愛人的性子,沒少得罪同行的戲子,倘若戲子因此殺害她,也并非是不可能的事。
“不對,”沈清沉搖晃著腦袋,想起日前的戲子自燃,“不可如此草率判斷是戲子所為?!彼荒茉僦氐父厕H,犯那先入為主的錯。她又怎可因系統(tǒng)的一句線索,便判斷是她相識的戲子呢?更遑論因這鬢邊痣,便妄加判斷是石月仙?戲團被轉(zhuǎn)賣給了同行,沒有了她們討厭的少班主,她們?nèi)缃駪?yīng)該過上了更好的日子才是。更何況石月仙身邊還有曾郁山的陪伴,又怎能……
她憑著僥幸的心,揭開那女尸臉上的銀票。
那張臉,她見過。
人算終歸抵不過天算,她一日未見那女尸人臉,她尚可安撫自己,欺騙自己那可能不是石月仙。
可她揭開了。
她看到了那張曾經(jīng)滿面春風(fēng)的臉,如今因水的浸潤而浮腫。
是石月仙。
“月仙姐……”身邊的虞鳶反應(yīng)得比沈清沉要激烈。她曾與石月仙共事,得她照拂,見昔日友人如今冰冷地躺在這雒城河邊,怎能不唏噓?
如今連虞鳶都辨認(rèn)出來,這女尸便是那名動京城的歌姬石月仙,沈清沉也不好再欺騙自己。反而是沉默了半晌,長舒一口氣,“派永寧軍去探石月仙生前認(rèn)識何人,做過何事吧。”
她只能接受這個事實,哪怕只見過堪堪幾面。
她沉下心來,細(xì)看那包裹在尸身的銀票。她雖是穿越來的,但銀票上大多都寫有銀號的標(biāo)識,這點她還是清楚的。銀票通過銀號兌來銀兩,找兇手猶如大海撈針,可找銀號卻不然。
她將手上銀票傳給身旁的李崎,“阿崎你可知道這家銀號?”她雖知道線索就在這銀票上,可她穿越過來不過僅僅幾月,又怎么能從上面得知有效信息呢?此時李崎便成為了她的眼。
“旗安銀號,應(yīng)當(dāng)是京城的銀號?!庇匈囁辗e月累的訓(xùn)練,身體恢復(fù)得遠(yuǎn)比想象中要快,此刻她的腦袋已然清醒,只片刻便從大腦中檢索出有用的信息。
京城與這雒城相鄰,由這雒城河相連,若說這尸體是由上游漂下,也不是沒可能的事。
故事既然從京城開始,那便要從京城結(jié)束。
密探最先尋來的,是石月仙死去的前夫家。身為許氏大家的旁枝,他的家業(yè)也油水頗豐。但那都是從前了,畢竟石月仙繼承他的遺產(chǎn)后便全數(shù)敗盡,這般大家儼然成為了泡沫。先夫與正妻育有一子,均在他經(jīng)商行船途中殞命。要說先夫的親戚,恐怕只剩他的侄子,許子溪一人。
“許子溪是何人?”沈清沉敏銳地捕捉到一絲契機,“如今可還在京城?”
“許子溪乃宮中御醫(yī)主,”門外的密探頓聲,又補充道:“據(jù)稱是太子一手舉薦提拔的?!?/p>
“又是太子?!彼皇窃?,對這位“好弟弟”并沒有多少的感情,只隱隱覺著仿佛每次遇了大案子,都與他有關(guān)。
俗話說,屋里發(fā)現(xiàn)一只蟑螂的話,恐怕在看不見的地方已經(jīng)窩藏了成堆的蟑螂。
這話用來形容太子是再恰當(dāng)不過了。
若非他平時多行不義,又怎會事事與他牽連。
許子溪的宅邸坐落在京城邊陲,高聳的圍墻,門口矗立的石獅,丈約五米寬的大門,無一不彰顯著他的身份與財力。沈清沉坐在馬車上等待屋里人開門,趁旁人不注意,又向身旁守著的陳孝霖使了個眼色。
那孩子文化不高,卻機敏極了,這也是沈清沉為何執(zhí)意要留她在身邊。
“公主大駕光臨,下官有失遠(yuǎn)迎。”沒曾想竟是許子溪親自開門,他摩挲著腰間玉挺步而出,頭上包裹的紗布十分惹眼。他雖不知沈清沉駕到是所為何事,可她向大理寺要人卻已是京圈眾所周知的事。相信她此番到來,多半也是為了那名歌姬石月仙的事。
沈清沉察覺出那人心事重,自從跨過門檻便不時上下打量,又環(huán)顧著周圍沈清沉攜帶的下屬,似乎是有備而來,“你可認(rèn)識石月仙?”
“這京城誰人不識石月仙?”那人張狂地嗔笑,眼神卻不住地朝沈清沉身后打量,隨后斂起笑意,仿佛在挑釁她。
銀票藏尸案(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