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位被稱為安格斯大人的,正是傍晚時分以行商頭領(lǐng)身份坐在一樓大堂角落、看似研究地圖實則掌控全局的中年男子。
他面容精悍,眼神銳利如鷹,此刻微微點了點頭,臉上并無太多意外之色,只是沉聲問道,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
“科林,情況如何?‘獵物’如何?”
科林立刻回稟,聲音壓得極低,確保只有兩人能聽見:“安格斯大人放心,我們的人已經(jīng)像釘子一樣楔進了‘歸鄉(xiāng)人’旅館四周。前后門、主要的巷口,甚至他們房間窗戶對著的街面,都有我們扮成流民或小販的伙計日夜盯著。”
科林頓了頓,毫不擔(dān)心自己的周密部署,繼續(xù)道:“那幫老爺們的一舉一動,哪怕是有人多咳嗽一聲,都逃不過我們的眼睛。一旦有任何風(fēng)吹草動,立刻就會有人來報。”
安格斯聽罷,一直微蹙的眉頭這才稍稍舒展,輕輕舒了一口氣,一直緊繃的后背也略微松弛下來,靠在了椅背上。
這兩日,他帶著手下精銳,遠遠地吊在這群驚弓之鳥般的昔日勛貴后面,既要確保不跟丟,又要時刻提防對方安排在隊伍末尾、負責(zé)反跟蹤的那些“尾巴”,行進速度被拖慢了不少,精神更是時刻處于高度緊張的狀態(tài)。
他甚至一度擔(dān)心,這些狡猾的舊貴族會不會中途改變路線,脫離掌控,消失在茫茫山野之中,那他完成這件任務(wù)的困難將會變得更加困難。
現(xiàn)在看來,是他多慮了。獵物終究還是按照預(yù)設(shè)的路徑,乖乖地走進了這個名為“鷹墜隘”的囚籠。
一切,似乎又重新回到了掌控之中。
他端起桌上早已涼透的水,抿了一口,冰涼的液體讓他更加清醒。
他看向科林,眼神重新變得銳利而冷靜:“很好。告訴兄弟們,打起精神,動手的時間很快就要到了,千萬要沉住氣,切不可出現(xiàn)任何事端?!?/p>
科林用力拍了拍胸脯,發(fā)出沉悶的響聲,語氣篤定地保證道:“安格斯大人,您放一百個心!一切都已安排妥當,絕不會有任何疏漏!”
隨即,安格斯身體微微前傾,油燈的光暈將他半邊臉照得晦暗不明,他壓低了聲音,問出了最關(guān)鍵的問題:“伏擊的地點……可選好了?”
科林眼中閃過一絲冷酷的精光,顯然對此早有準備,他立刻答道:“我親自帶人往前探了二十英里,找到了一處絕佳的地點,名叫‘烏鴉坳’?!?/p>
他一邊說,一邊用手指在桌面上虛畫著地形,“那段路夾在兩座荒山之間,道路狹窄,蜿蜒曲折,周邊是遮天蔽日的原始密林,人跡罕至。林子里枯枝敗葉堆積如山,巖洞和野獸廢棄的巢穴隨處可見,處理起‘痕跡’來再方便不過?!?/p>
他抬頭看了一眼安格斯,繼續(xù)說道:“最關(guān)鍵的是,因為前段時間戰(zhàn)亂,加上那條路本就崎嶇,近日來往的商旅稀疏得很,我們動手時,幾乎很難被外人撞見。絕對是個……送他們上路的‘好地方’?!?/p>
他的話語平靜而殘忍,將一場血腥的謀殺描述得如同一次尋常的野外作業(yè)。
安格斯靜靜地聽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微微頷首,對科林的選擇表示了認可。
桌上那跳躍的微弱燈火,將兩人謀劃殺戮的陰影,深深地烙印在房間的墻壁上。
安格斯聽罷科林對伏擊地點的描述,緩緩起身,雙手背在身后,在狹小的客房里來回踱步。油燈的光芒將他的影子拉長又縮短,在墻壁上不安地晃動。
他眉頭微鎖,目光低垂,腦海中飛速推演著整個計劃的每一個環(huán)節(jié),審視著是否還存在任何疏漏。
不一會兒,他停下腳步,轉(zhuǎn)向科林,聲音低沉而嚴肅:“地方選得不錯,但還不夠!”
科林聽罷上前兩步,抬眼望著安格斯。
安格斯抬手,吩咐道:“你立刻安排人手,在動手地點前后五英里……不,最好是十里范圍內(nèi)的所有岔路和制高點,都布上我們自己的暗哨。一旦發(fā)現(xiàn)有任何往來的商隊或行人靠近,立即示警,延遲或阻止他們進入伏擊區(qū)?!?/p>
安格斯稍作停頓,若有所思,“萬一……萬一有無法阻攔的,也要能提前知曉,我們或暫緩行動,或改變計劃。”
他盯著科林的眼睛,加重了語氣,“科林,記住,這件事必須做得干凈,絕對不能見光,任何一點疏忽都可能帶來大麻煩。切不可大意!”
聽罷安格斯的補充安排,科林先是一愣,隨即恍然大悟,臉上露出欽佩之色,嘆道:“安格斯大人思慮周全!是我疏忽了,只考慮了地點本身,卻忘了隔絕內(nèi)外。我這就親自帶人去布置哨探,確保連一只兔子都不會放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