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鄰居今年六十歲,喪偶十年,最近想再娶。
小區(qū)里的人都笑話他,說他都六十了還忘不了褲襠里那點子事兒。
我一邊擇菜,一邊跟著笑。
忽然大家都不說話了。
馮大姐拍拍我的肩膀,沖我擠擠眼睛。
我轉(zhuǎn)過頭。
那個說要再娶的六十歲老頭,正抱著一捧艷紅的山茶花,笑吟吟地看著我。
我的手上是沒擇完的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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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丈夫九月份生病去世了,我的幾個孩子都很傷心。
但我不。
我只覺得解脫。
我今年六十歲,十六歲就嫁給了我的丈夫。
準確地說是賣。
我的父親是個賭徒,為了三十塊錢,把我賣給了我丈夫。
但在當時我是有戀人的。
只是他拿不出三十塊,我就做了別人的妻子。
可也沒有辦法。
跟了我丈夫以后,我沒有過過一天好日子。
日子不好過,我就熬,熬了一輩子。
覺得熬不下去的時候我就安慰自己,想想我媽,想想我身邊的女的,誰不是這么過來的。
丈夫死了,我這一輩子的苦終于熬完了。
現(xiàn)在仔細回想我的人生,沒有一件如意事。
我叫劉老三,姓劉,在家排行老三。
我的父母沒文化,取不出什么有寓意的名字。
那年代孩子不值錢,我上面又有個哥哥,所以我連「招娣」「盼弟」這樣像樣的名字都沒撈著。
我一天學都沒上過,直到十六歲才發(fā)現(xiàn)自己連個正經(jīng)的名字都沒有。
當時我和同村的一個男孩耍朋友了,他上過學,說要給我取個新名字。
「愛珍,愛珍好聽不?」
「好聽,為啥子叫愛珍?」我不好意思地問他。
「城里人都這么取名,『淑珍』、『寶珍』什么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