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車拐了個彎,朝著城市另一頭破敗的舊城區(qū)開去。
車子在鐵道口附近一個相對干凈的路口停下。
顧凜沒下車,從口袋里拿出那封信展開。
信上的字跡清麗娟秀,一如她的人。
目光略過那些報平安的客套話,落在了最末尾。
——鐵道口市場后巷,紅星棋牌室。
顧凜的眼神變了。
如果說前一秒,他還是個笨拙地學(xué)著照顧妻兒的新手丈夫,那這一刻,他眼里所有的溫情和柔軟都盡數(shù)褪去,又變回了獵豹團的團長。
許亮坐在駕駛座上,大氣都不敢喘。
他知道,這是團長要動真格的前兆。
“在這里等我。任何人問起,就說車壞了,在等修理工?!?/p>
顧凜將信重新折好,放回口袋,推開車門下了車,一個人拐進了那條名叫“后巷”的巷子。
巷子又窄又暗,墻根滴著水,空氣里一股子劣質(zhì)煙草和剩飯餿水的酸腐氣。
腳下的青石板路常年見不到光,長滿了濕滑的青苔。
一個男人蹲在墻角,正“刺溜”一聲,把一碗面條吸進嘴里。
他看見顧凜,嘴里的面條都忘了嚼,愣愣地看著這個穿著筆挺軍裝,與這里格格不入的男人。
顧凜目不斜視,徑直走到了巷子盡頭。
一間掛著“紅星棋牌室”歪斜木牌的屋子出現(xiàn)在眼前。
門上掛著一塊洗得發(fā)黑的厚棉布門簾,掀開一角,搓麻將的喧嘩聲和烏煙瘴氣就一并涌了出來。
“和了!清一色!給錢給錢!”
“媽的,手氣真背!”
“再來再來!下一把我坐莊!”
男人女人的叫嚷聲,還有麻將牌“嘩啦啦”撞在一起的聲音,在他踏入的瞬間戛然而止。
幾十雙眼睛齊刷刷地釘在他身上。
顧凜的視線掃過全場,最后落在一個滿臉橫肉,正把一沓鈔票塞進口袋的光頭男人身上。
那是這里的場主,外號“瘋狗劉”。
他走到牌桌前,彎腰拾起一顆被人丟下的麻將牌,漫不經(jīng)心地摩挲著牌面。
“聚眾賭博,五百塊以上,三年以下。”
瘋狗劉臉上的橫肉一抖。
顧凜將麻將拋了拋,又穩(wěn)穩(wěn)接住,“開設(shè)賭場,五年以下。如果再牽扯上高利貸,十年起步?!?/p>
瘋狗劉的冷汗“唰”地就下來了,他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軍爺,軍爺您說笑了,我們就是隨便玩玩,打發(fā)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