鑷子、毛刷、竹起子……
每一件都用絨布包著,擺放得整整齊齊,都是從德國帶回來的。
“德國貨?!鳖欓L風(fēng)在旁邊小聲嘀咕,滿臉不屑,“就知道顯擺他那些洋玩意兒?!?/p>
林晚沅這邊的工具就樸素得多了,但件件都被她收拾得干凈利落,擺放得井井有條。
一把醫(yī)用鑷子的尖端被她親手打磨得更細更圓潤,幾支大小不一的羊毫筆也被修剪成了適合點補、掃塵的特殊形狀。
雖然都是些尋常物件,卻在她手里調(diào)教得極為趁手,與蕭文博那套精密的德國工具相比,氣勢上不落下風(fēng),
那封信件被小心地放在桌子中央。
“你先來,還是我先來?”蕭文博問。
“姥爺是長輩,您先請?!绷滞磴涞?。
蕭文博也不推辭,戴上白手套,拿起一把小巧的銀鑷子就開始處理起來。
林晚沅則負(fù)責(zé)處理其余的普通信件。
顧凜一上午都心神不寧。
桌上的訓(xùn)練計劃報告被他翻來覆去看了幾遍,上面一個記錯的時間他竟視若無睹。
這要是擱在平時,寫報告的人至少要被他罵個狗血淋頭。可現(xiàn)在,他滿腦子都是檔案室里那兩個人。
老頭子沒為難她吧?
屋里爐子燒得旺不旺?可別凍著她。
看那些碎紙片多費眼睛,會不會累著?
他坐不住了,抓起軍帽往頭上一扣,對正在寫材料的許亮說:“跟我去趟訓(xùn)練場?!?/p>
說是去訓(xùn)練場,可兩條長腿卻不由自主地拐了個彎,往團部后院的檔案室走。
真到了門口,又不敢進去,怕打擾到林晚沅,就跟個哨兵似的杵在檔案室的屋檐下,背著手來回踱步,任由雪花落了滿肩,又化成了水汽。
屋里的兩個人專注得很,誰也沒發(fā)現(xiàn)他。
沒一會兒,許亮提著個軍用水壺跑了過來,小心翼翼探進個腦袋。
“嫂子,團長讓我給您送壺?zé)崴?。?/p>
許亮把水壺放在張衛(wèi)國腳邊,敬了個禮,一溜煙跑了。
又過了一會兒,許亮又端著個搪瓷碗過來了。
“嫂子,團長讓我給您送碗面,臥了倆雞蛋,讓您趁熱吃?!?/p>
許亮把碗放在桌上不礙事的地方,又一溜煙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