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昊的控訴稿件悄然發(fā)出,但卻缺乏大張旗鼓地宣傳。
沒有預告、沒有署名,連配圖都是最普通的實驗臺局部和稀釋標簽的特寫,冷冰冰的白光照亮角落中一只早已泛黃的乳膠手套。
但文字是利刃。
文章從林棲的化療床開始,寫到實驗室廢棄的排風管,寫到每一條“可疑暴露記錄”的缺失,寫到研三的學生在ct報告前的沉默崩潰。
不是控訴,更像是冷靜地翻開一份尸檢報告,把科研系統(tǒng)內長年累積的膿,剖開在陽光下。
王昊坐在凌晨三點的出租屋里,盯著屏幕上“發(fā)布成功”的字樣。
頁面加載有點慢,他的手心卻滿是汗。
他還是不敢署名。
他知道這是他應該參加的戰(zhàn)場。
也沒有人比他們更有動機,也更有資格去把這件事說清楚。
但他還是沒有足夠的勇氣去署名。
但他想,這應該夠了。
可是,就在他刷新頁面的消失了。
沒有通知、沒有提示,后臺只顯示四個字:
“審核未過”。
他又試著改了幾個關鍵詞,換掉“癌癥”“實驗室”“失職”等高敏詞,連圖片都壓縮成模糊像素重新上傳。
但每次點擊“發(fā)布”,頁面不是死轉,就是直接彈出“內容涉嫌違規(guī),已被下架”。
他又去微博發(fā)了一條簡介帶鏈,剛發(fā)出去沒一分鐘,閱讀量卡在了“19”——
那是他自己刷新了十八次的數(shù)據(jù)。
他不信邪,又在腐乳、小綠書同步推文。每個平臺都換了馬甲,換了格式,甚至一度用圖像代替文字。
但沒有一個真正傳出去。
腐乳的內容審核給他發(fā)來一封機械般的系統(tǒng)通知:
“尊敬的用戶,您的內容暫不適宜公開發(fā)布,感謝您的理解。”
而智戶則干脆將他賬號“暫時凍結”,理由是“發(fā)布未經(jīng)證實的重大公共安全信息”。
王昊握著鼠標的手有點發(fā)抖。他不怕被封號,也不怕被罵,他怕的,是這件事就這么悄無聲息地淹沒在系統(tǒng)審核的深井里。
那一刻的無力感是冰冷的。
不是憤怒,而是一種深海里的窒息——你眼睜睜看著氣泡從口中逸出,卻沒有任何一處能浮起你的聲音。
他忽然想起方禎低著頭,在走廊里說出那句:“我們沒準都會死?!?/p>
現(xiàn)在連一句話都說不出去,又談什么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