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2章 打秋風(fēng)（第1頁）

林琪楨得了消息急匆匆趕到醫(yī)院，望見病床上的何棠趕忙跑到床前，聲色急切：“沒事吧？都怪我，要不是我你也不會這樣……”

“沒事沒事，我這不好好的？就腿擦傷了而已。”何棠笑笑，攬過抽泣的林琪楨。

哭了一會，林琪楨才像是想起什么，從何棠懷里出來，“你看我差點(diǎn)忘了，給你煲了些骨頭湯，以形補(bǔ)形，這樣好的快些?！?/p>

她舀了一碗，思量著溫度太燙，放在一邊晾著。

一時間，誰也無話，病房空氣有些安靜。

最后，何棠先開了口：“琪楨，你找的工作真的是在道彌敦給那些舞女化妝嗎？”

聞言，林琪楨驟然抓住衣角，低頭沒說話。

無聲勝有聲，何棠睫羽輕垂。

來港已經(jīng)一年多，這年頭大陸來讀大學(xué)的少，文化言語格格不入，她沒什么熟識的人，唯一的朋友就是琪楨。

琪楨是大馬華人，這幾年馬來西亞排華嚴(yán)重，琪楨父親本是馬來富商，卻被設(shè)計(jì)掏空家產(chǎn)，又背上許多債，倉皇逃到港市，債主追上門要債把琪楨父親活活逼跳樓。

可人死了債卻沒消……

“為什么不告訴我？”

“阿棠……我不想你再為我擔(dān)心了，你為我做了太多，我，我實(shí)在……”

“你一旦做了那些就沒有退路了?！焙翁囊婚_始聽說她這份工作的時候就覺得不對。

欲壑難填，琪楨靠化妝一個月拿的那點(diǎn)微薄薪水甚至不如舞女一次的小費(fèi)，長期耳濡目染，琪楨又那樣缺錢，怎么會不動心？

一開始那些出賣肉體的舞女誰又不是清清白白，都是一步一步被誘進(jìn)深淵。抽阿芙蓉最后毒發(fā)而亡的，得花柳病慘死街頭的，被折磨到最后尸首無存的，太多太多了。

“我能怎么辦？我能怎么辦？”琪楨雙手抱頭忽然間崩潰：“我還有那么多債，阿弟今年才6歲。舞廳媽咪說我只要干夠五年就有足夠的錢還債了，我真的沒有辦法了！”

何棠鼻子一酸，伸手覆上琪楨的手：“會有辦法的，你這段時間先帶小弟住到我那里，我來給你想辦法?！?/p>

她住的地方是以前的租界，現(xiàn)在還有許多英國人居住，治安當(dāng)然比城中貧民窟好上太多，那些人要來鬧事也要掂量掂量。

琪楨哭得更兇，拼命搖頭：“我已經(jīng)連累你太多，你原本一個無憂無慮的大小姐卻為了我省吃儉用，我說什么也不能再連累你了。”

聞言，何棠口中有些苦澀，她父母都是大學(xué)教授，體面受尊敬，薪水也不少。

建國初期就移民美利堅(jiān)的姨丈一家每個月都會匯一千美元過來，她家在大陸已經(jīng)算是相當(dāng)有錢體面的人家了，要不然也不能送她來港市讀書，可在紙醉金迷繁華似錦的港市卻根本不夠看的。

當(dāng)然，在琪楨父親欠下的巨額債務(wù)面前也是不夠看的。

見何棠面色沉寂，琪楨擦了擦眼淚努力笑起來：“哎呀你看看我，湯都快涼了，快，我喂你喝?！?/p>

她隨手將包里的報(bào)紙鋪在病床上，接著拿起調(diào)羹喂何棠，何棠目光卻落在了報(bào)紙頭版久久沒有移開。

“怎么了？”琪楨望過去，是一張相片，照片里一個穿旗袍的女人回眸一笑風(fēng)情萬種，身旁挽著一個身姿高大挺拔的男人，男人看不清臉，可從身形也能想象出長相何等卓越。

琪楨以為何棠好奇，就指著開口：“這個是當(dāng)紅女星秦淑儀，這位是梁青恪，梁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