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棠從沒想過還能再遇見梁青恪,兩年時間太長,長到她過慣了安逸生活,長到可以讓她忘掉在港市的一年多。
可也太短了,短到她覺得自已的生活才回歸正軌,短到那些昏暗的日子還歷歷在目。
她開始慌不擇路,下樓時腿軟到打顫。
腦子都是混沌的,以至于到一樓時,忘了樓與外間地面平臺還有幾級臺階,被絆了一跤后重重摔在地上。
何棠摔得七葷八素,眼淚都摔出來,膝蓋和手掌磕在尖銳石子鋪成的景觀路面上。
大概是那一刻的腎上腺素急劇上升,她也沒覺得疼,撐著站起來要繼續(xù)跑,卻被幾個高大身形猛然擋住了去路。
在梁青恪身邊那么久,何棠一眼就看出這些是誰的人。
“讓開?!彼f。
身前的人影沒動,她往后退,卻發(fā)現(xiàn)身后不知何時也擋了人。
何棠絕望到不知如何掙扎,眼中漸漸蓄了眼淚,腿軟跌在地上。
不遠處忽然傳來腳步聲,她抬眼,朦朧間對上了那人的瞳孔,久違的,道貌岸然的眉眼。
女孩身形纖細,被圍堵在中央,鹿瞳帶著亮晶晶的眼淚,玉質(zhì)的模樣,粉白膝蓋上卻沾著礙眼鮮血,孤立無援。
梁青恪呼吸忽然變得急促,他應(yīng)當是要恨她的,他在剛得知她去世的時候曾想過,如果她是假死,他一定要將她抓回來狠狠懲戒,問她是不是自已太過寬容。
可已經(jīng)兩年了,他失去她已經(jīng)兩年了。再多的怒意,再多的不甘也煙消云散。
此時此刻,所有所有心理建設(shè)都在看到她切切實實站在眼前的一瞬間崩塌。
她還那么小,離開自已的時候才十九歲,那樣嬌弱,怎么受得了火災(zāi)的痛,不是火災(zāi)最好了,她活著最好了。
她不是有意的,定是有心之人挑撥,自已應(yīng)該耐心的。怎么能怪她?不能怪她。
梁青恪那雙總是薄涼的眼睛此刻興奮到近乎嚇人的地步,又怕嚇著她,眼睫微垂,在她身前俯下,聲音沙?。骸疤鄄惶??”
仿佛她是易碎的瓷器,他伸手想去撫她的面頰,看看是否是溫熱的,鮮活的。
可手還未觸碰到,啪!的一聲脆響,梁青恪頭被打偏在一邊。
趕來的金大眾人見此情景,驚得要暈死過去。完了,他們學校的學生居然打了梁先生。
“你是誰?現(xiàn)在是法治社會,我與你無冤無仇,你憑什么對我動手動腳!”何棠顫著聲音,那雙眼睛卻涼,對他毫不客氣。
“我要報警!”
梁青恪沒什么反應(yīng),只將手中東西遞在她手里,望著她的臉,“掉在路上了,還給你?!彼p聲說,也很平靜。
何棠低頭,目光觸及的一瞬間僵硬。
是她的實驗室通行證,上面有她的照片、班級,和姓名,辯無可辯。
還未等她再有什么反應(yīng),整個人就被抱住。
寶貝,寶貝,梁青恪終于癲狂,埋首在她頸窩處,熟悉的淡淡花香縈繞在他鼻尖,不再是他思念過度后的幻覺,也不再是他靠著她的床被汲取的那一點點氣息。
她是活生生的人,是活生生的人。他的妻子還活著,他的妻子還活著,除此之外,他腦子里在沒有其他東西。
“寶貝,棠棠,我的寶貝?!彼貜?fù)說著,似乎要把兩年未說出的話彌補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