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澤川撥了魚過來,捏著筷子挑刺,確實累得打瞌睡,仍然不疾不徐地說:“校場修葺才結(jié)束,錢也夠用,有人使壞么?”
蕭馳野眉間平靜,吃了片刻,才說:“我想給禁軍增添火銃?!?/p>
難辦。
沈澤川立刻就知道他今日不痛快的原因了。
火銃現(xiàn)如今只給八大營配了,這東西金貴,兵部不會輕易撥,更不會給蕭馳野撥。蕭馳野早盯著了,這批銅火銃一直被八大營閑置在兵庫,他上回拿了幾支出來玩,那會兒就動了心思。但是蕭馳野鐵定會在兵部碰壁,這事連李建恒都做不了主,它意義非凡,決定權(quán)把握在內(nèi)閣元輔海良宜手中。
沈澤川想了片刻,給他夾了魚肉,說:“這心思太明顯了,讓禁軍試水,為離北鐵騎做準(zhǔn)備,依照如今不能放你走的局勢,海良宜不同意是肯定的。”
蕭馳野就是不耐煩挑刺,這會兒嘗起來覺得魚肉還成,沈澤川喂多少吃多少,擱筷時只說:“他不同意,我也要想辦法弄到手。離北有兵匠,拿到圖紙總能照貓畫虎地描出來?!?/p>
“就是這圖紙不好拿,”沈澤川就著蕭馳野的手漱口,少頃,說,“這東西海良宜看得緊?!?/p>
但是蕭馳野勢在必得,他想要這東西的理由沈澤川最明白。
花香漪馬上下嫁啟東,闃都“遠(yuǎn)交近攻”的局勢已經(jīng)初步形成,離北必須盡快做出相應(yīng)的調(diào)整。離北鐵騎不是不敗之師,它不敗的原因是它先后兩位統(tǒng)帥都善于應(yīng)變。如果戚家真的因為聯(lián)姻要和離北反目成仇,那么離北除了要考慮應(yīng)對邊沙騎兵的策略,還要考慮應(yīng)對戚家步兵的策略。
“兵部尚書陳珍與孔湫是同鄉(xiāng),有這層關(guān)系,他也算海良宜門下的官員。這個人跟我爹有點(diǎn)交情,以往連我大哥的面子也不一定給,如今輪到我,”蕭馳野想起昨日的不痛快,頓了片刻,“還有法子?!?/p>
沈澤川熄燈,兩個人躺著一只枕,他說:“陳珍這條路不好走,他既然和孔湫是同鄉(xiāng),那就是啟東人,對啟東和離北本就有偏重?;疸|……錦衣衛(wèi)的工匠興許有圖紙?!?/p>
蕭馳野拉過人抱了,閉眼說:“奚鴻軒才死,那些鑰匙已經(jīng)成了無主的肥肉,如今誰都盯著你,恨不得扒了你來找,你又正招同僚妒忌,這事無須你管——二公子有法子?!?/p>
沈澤川笑了笑。
蕭馳野緩睜開眼,說:“那兩百萬兩銀子不入離北,我已與大哥說了,銀子停在茨州。你何時回去,這銀子何時拿出來。四百萬兩夠玩?zhèn)€鬼,二公子要給你更多?!?/p>
他們困在這里,他卻講得這樣真。蕭馳野興許說過假話,但他不會在這一刻說假話,他像狼崽似的攢著星星,要跟那一匣子的珠玉耳墜一樣,盡數(shù)塞給沈澤川,他做的比說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