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被曬出了熱浪,
沙二營營門外是連綿無垠的枯黃草野。骨津撐著營墻,看到了天際滾滾而起的飛沙。
“開營,”邊上的士兵朝下喊,“郭將軍要進(jìn)營地了!”
營門逐漸升高的同時,郭韋禮已經(jīng)帶著鐵騎奔至營前。他勒馬時摘掉了頭盔,捋了把濕透的發(fā),
等著營地前方的溝道搭起通行橋。
郭韋禮帶來的鷹盤旋在營地前方,逡巡不前。營地內(nèi)的鷹房喧鬧起來,猛獨占著望樓頂端,盯著新來的鷹們。
營地內(nèi)的氣氛開始變化,原本蹲在墻根乘涼的禁軍們都站了起來,神色各異地看著打開的營門。骨津沒動,他碰上了郭韋禮的目光,兩個人誰也沒讓開。
郭韋禮和蕭馳野不和人盡皆知,他在圖達(dá)龍旗構(gòu)陷骨津一事就是橫在雙方間的刺,又跟禁軍在沙三營屢次摩擦,兩方的氣氛劍拔弩張,誰承想蕭既明一紙調(diào)令把他調(diào)到了蕭馳野的帳下。
鄔子余從帳子里出來,站得老遠(yuǎn),不想受此波折。
郭韋禮現(xiàn)在的主將是蕭馳野,這意味著他還能否上戰(zhàn)場全憑蕭馳野做主。骨津是蕭馳野的近衛(wèi),構(gòu)陷一事不可能就此翻過,誰都不知道,蕭馳野到底會給郭韋禮穿小鞋,還是會把他調(diào)離主戰(zhàn)隊伍。不論哪種選擇,對于才重建的二營而言都不是好事。
通行橋落穩(wěn)了,郭韋禮驅(qū)馬過橋,帶著隊伍進(jìn)入沙二營。骨津沿著臺階往下走,站在半中央看著他們進(jìn)來。
蕭馳野沒回身,他把撿回來的箭再次搭到弦上,聚精會神地看著靶子。
砰!
郭韋禮聽見中靶的聲音,他單臂抱著頭盔,看見霸王弓在日光下熠熠生輝,過了須臾,他才翻身下馬。
晨陽帶著人前來迎接,郭韋禮把自己的牌子遞過去,晨陽翻看了一遍,抬頭對他說:“原隊伍不能再用,要就地解散,到東頭的帳子里登記,會把他們補到空缺的位置上?!?/p>
“前幾日哈森來了,”郭韋禮說,“三營東側(cè)的營墻徹底塌掉了,你們找個機會呈報大境,那里需要軍匠修補。”
“哈森帶著投石機嗎?”晨陽把冊子夾到臂下,在郭韋禮點頭后,轉(zhuǎn)頭朝另一邊的禁軍喊道,“去叫孟瑞,讓他把軍匠帶過來。”晨陽說著又看向郭韋禮,“我馬上安排軍匠下到三營修墻,你先跟二爺呈報軍務(wù)吧?!?/p>
郭韋禮用舌尖抵著缺了半顆的虎牙,轉(zhuǎn)身面朝著蕭馳野。蕭馳野沒有理會,他似乎專注在霸王弓上,把那靶子快射穿了。
離北今年的天氣反常,這才三月中旬,交戰(zhàn)地就熱得像是往年的四五月。郭韋禮沒有卸甲,站在這兒被曬得熱汗直冒,里衣潮得能夠擰出水,貼在他身上,伴隨著熱浪使人煩躁。
郭韋禮抹了把臉,忽然嚎了一嗓子:“沙三營郭韋禮前來給二爺呈報軍務(wù)!”
蕭馳野歇下手,最后那支箭沒射出去。
“四日前哈森突襲三營,右翼鐵騎被打掉了,三營東側(cè)損失慘重,”郭韋禮說著退后,“以上是左將軍要我轉(zhuǎn)述的軍務(wù)?!?/p>
他說完也不要蕭馳野回復(fù),轉(zhuǎn)身就走。
蕭馳野就是真的要給郭韋禮穿小鞋,郭韋禮也他媽的認(rèn)了,他沒什么話說,只要能——
郭韋禮還沒想完整,耳邊就“嗖”地飛過一箭,他的耳廓清晰地感受到了那逼人的鋒芒。箭釘在幾步外的柱子上,郭韋禮剛才要是走得太快,這一下就是他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