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綱仰頭望天,
雨水濺到眼睛里。良久后,他說:“端州今年要豐收了?!?/p>
喬天涯笑了笑。
紀綱背過雙手,轉(zhuǎn)身長嘆,不再看沈澤川,說:“你趕緊去叫大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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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到翌日卯時才停,庭院里的竹筒“叮咚”地敲打著青苔巖。丁桃裹著小襖,跟歷熊守在廊下,看大夫進進出出。
歷熊說:“我口渴?!?/p>
丁桃攥著本子,小聲說:“那你自個兒去倒水喝,我要守在這兒?!?/p>
歷熊面露難色,他堵著廊子,使勁搖頭,不肯單獨去。
里邊的孔嶺掀簾,把大夫引出來,神色凝重。費盛才睡醒,前來輪值,看人出來,馬上來接,讓屬下把大夫往偏廳帶,問孔嶺:“先生,主子如何?”
孔嶺搖頭,跟他再往屋里走,低聲說:“一會兒進去,別吵著府君。二爺正吊著心,待在里邊一宿沒睡?!?/p>
費盛不敢再多話,跟著孔嶺進了屋,看里間垂著竹簾,卸了甲的蕭馳野正在看藥方子,還沒走的大夫拘謹?shù)卣驹诙攲γ?,躬身輕聲說著:“……日后就不便再握刀了……那雙指……”
費盛聽了這么兩句,就覺得不好。他沉下心,看蕭馳野神色冷峻,壓得屋里服侍的人都噤若寒蟬。
“腰間……小腿……”
還有差點被哈森卸掉的右臂。
沈澤川昨天剛回來,人看著還是好的,等把臉洗干凈,才能看出面色煞白。右手雙指原本是腫的,在跟哈森對打時掉進了濠里,抓爛了,又泡臟水,最后的仰山雪都靠左手提,右手根本動不了。他沒上馬回城,裝得風輕云淡,實際上是腰間的傷口在挺身時撕裂了,上馬這個動作對他來說太難了,只能強撐無事,讓霍凌云牽馬。
沈澤川緊繃的神經(jīng)一放松,淋過的雨也要發(fā)作。他以為自己是睡著了,其實是半昏迷。昨夜的燒來勢洶洶,到現(xiàn)在都沒退下去,吃什么吐什么,胃里塞的都是硬饅頭,吐干凈以后就吐酸水。
垂帷不透光,蕭馳野待大夫走后,掀條縫看蘭舟。
蘭舟的發(fā)鋪在被褥間,整個人蜷不起來,壓著沒傷的那面半躺著。側(cè)臉露出些許,上挑的眼角也沒有平時的誘惑,仿佛尋常地在睡覺。蕭馳野摸摸他的眼角,他沒動,只要蕭馳野在身邊,他就敢這樣不設(shè)防。他看著很小很小,被蕭馳野的身影完全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