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舟的發(fā)鋪在被褥間,整個人蜷不起來,壓著沒傷的那面半躺著。側(cè)臉露出些許,上挑的眼角也沒有平時的誘惑,仿佛尋常地在睡覺。蕭馳野摸摸他的眼角,他沒動,只要蕭馳野在身邊,他就敢這樣不設(shè)防。他看著很小很小,被蕭馳野的身影完全籠罩。
蕭馳野呼吸困難,胸腔里哪兒都疼。他俯身過來,吻蘭舟的鬢,指尖的動作輕得像是在撫摸還帶著絨毛的幼獸。
庭院里的大夫來來去去,給府君的藥喂了一盅,巳時的時候沈澤川又吐了。紀綱看著不行,拎著大夫繼續(xù)瞧。偏廳里擠滿了人。劫后余生的欣喜勁沒過,府上就被陰云籠罩了。
申時交戰(zhàn)地的軍報到了,跟邊郡的軍報堆積在一起,都催著蕭馳野看。蕭馳野沒敢離開沈澤川,全部讓送到偏廳去,趁著喝口水的功夫站在偏廳,一邊聽大夫們七嘴八舌的講方子,一邊看軍報。
丁桃不敢在這會兒鬧,牽著歷熊的衣袖,說:“廊子底下有水壺,我給你倒一杯。”
歷熊腳沒動,他揉著鼻子,煩悶地點頭。
丁桃拉不動歷熊,納悶道:“你怎么不走啊?”
歷熊沒吭聲,他看洞門那邊來了人,費盛正帶著新到的大夫往里走,眨眼過了廊子,掀了簾子就進屋了,屋里還有孔嶺等先生在外間守著。
這新來的大夫長得周正,是樊州口音,說:“府君這身體,淋不得雨,吐成這樣,藥定然是用不進去,”他顛起袖子,讓隨行的藥童把藥箱打開,拿出針囊,給站在一邊的高仲雄看,“我給扎幾針。”
孔嶺站起身,說:“先不忙,等二爺過來再做決定?!?/p>
大夫攤開手,接著道:“救人如救火,時間耽誤不得。要不這樣,你們趕緊派人催二爺過來,我把東西都備好?!?/p>
高仲雄連聲應(yīng)著,往外走,走到門口發(fā)現(xiàn)歷熊堵著門。
大夫背過身,掀起些簾子,往里間走,嘴里還在叮囑藥童:“把箱子提進——”
費盛在藥童收針囊的瞬間覺察到什么,他猛地握住刀柄,喝道:“留步!”
然而那藥童當即甩手,針囊里寒光暴現(xiàn)。費盛能躲,但先生們躲不掉,他只能拔刀格擋,在一陣“叮叮當當”的暗器碰撞聲撞開孔嶺。
外間的桌椅“哐當”翻倒,孔嶺沒站穩(wěn),跌在氍毹上時還伸著手,急喊道:“來人、快來人!”
大夫已經(jīng)躥進了里間,竹簾“唰”地墜下來,擋住了所有人的視線。費盛驚得冷汗直冒,才跨出去,就被藥童掄著椅子攔住了。
糟了!
費盛失聲道:“保護府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