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教鮫綃薄,還遮半面云?!?/p>
這詩自然是大哥溫鈞珩為他寫得,文縐縐得,可花了一番功夫記下。
詩句一出,周圍哄然大笑。
蕙寧耳尖微微發(fā)紅,手指輕輕挪開面前的紗扇。她的臉終于顯現(xiàn)出來,明艷動人,像初春晨曦下盛開的海棠花。溫鈞野一愣,呆呆望著她,竟是愣在原地,半天回不過神來。大哥溫鈞珩無奈,只好伸手揪了他一下耳朵,他這才回過神,臉上帶著難得的羞赧。
拜堂之后,二人又去見了溫如飛和趙夫人。長輩們一番吉祥話,叮囑新婦新郎要敬孝守禮、和睦相處。待禮成,蕙寧被喜娘和一眾婢女簇?fù)碇屯路?。房?nèi)紅帳高懸,枕邊撒滿了花生、紅棗、桂圓,寓意“早生貴子”。
新房里香氣氤氳,燭光搖曳,紅綢帳幔投下斑駁的影子。蕙寧獨(dú)自坐在床沿,背脊挺得筆直,腰酸背痛,額角沁出細(xì)汗。外頭的喧鬧漸漸遠(yuǎn)去,只剩下紅燭無聲地燃燒。她靜靜等待,手心里捏著一帕繡著鴛鴦的絲帕,心里既空落又有些緊張,連肚子也開始咕咕作響。
溫鈞野只在中途匆匆進(jìn)來過一回,站在堂屋門口,隔著距離笨拙地道:“餓了便吃些東西。”說罷,將一盤點(diǎn)心放在桌上,又被人拉了出去。
檀云貼心地端來,是玫瑰花酥,外皮酥軟,內(nèi)餡混合著茶葉與花香。她輕咬一口,玫瑰的清香與茶味交織在舌尖,很是綿甜。填飽肚子后,她又等了許久。新房里,燭淚長流,紅帳微晃。窗外偶爾傳來一兩聲爆竹,隱約還有幾句笑語。吳府里的喜宴已經(jīng)漸入尾聲,國公府的賓客卻仍在推杯換盞。蕙寧坐在床沿,腦海中浮現(xiàn)出今日的種種,心頭一時百感交集。
終于,不知等了多久,溫鈞野總算跌跌撞撞進(jìn)了新房,身上帶著一身濃烈的酒氣,臉頰也因酒而泛著微紅。
喜娘在一旁細(xì)細(xì)叮囑,教著新婚夫婦飲下合巹酒。細(xì)長的玉杯交錯遞送,酒色如琥珀,在燭光下微微蕩漾。蕙寧指尖微顫,她側(cè)頭輕抿,唇齒間浮現(xiàn)出一絲淡淡的酒香,仿佛這一夜的儀式都被鎖進(jìn)了琥珀色的光陰里。
溫鈞野端著杯子,動作略顯生疏,杯沿碰到唇邊的時候,手指還在微微發(fā)顫。他一向不擅與人親近,此刻與她執(zhí)杯對飲,只覺得心跳得快要躍出胸口。
喜娘又取來剪刀,將兩人鬢邊各剪下一縷青絲,交織成結(jié)。青絲纏繞,細(xì)細(xì)軟軟,把兩人的命運(yùn)都拴在了一起。喜娘笑著說:“有了這同心結(jié),往后便是一條心的人了。”
溫鈞野低頭不語,蕙寧卻只是抿唇,眼中浮起一抹淡淡的光影。
儀式畢,喜娘與婢女們悄然退下,偌大新房只剩下他們二人。
溫鈞野坐在床沿,手指不自覺地在膝頭摩挲著。那些往昔與云蕙寧幾次接觸的碎片在腦海里翻涌,斷斷續(xù)續(xù),像風(fēng)吹過一池碎玉,浮光掠影,明明近在咫尺,卻又看不真切。他不知如何開口,空氣里有些沉悶。
倒是蕙寧先穩(wěn)住了自己,她吸了口氣平靜說:“你喝了不少酒,還是早些歇息吧。”
溫鈞野抬起袖子聞了聞,皺皺眉,索性起身解了外袍,隨手搭在屏風(fēng)上,又從衣柜里取了件干凈的袍子換上。衣服上繡著祥云瑞鶴、千嶂松濤,針腳精致,蕙寧無意中瞥見,目光里不由得泛起一絲黯然。
溫鈞野猶豫了一下,鼓起勇氣,聲音有些沙啞,帶著慣有的直率與不安:“我、我有話想和你說?!彼f完,目光閃爍,躲閃著她的眼神。
蕙寧抬眸看他,眼神清凌凌得,帶著探究與疑惑。
溫鈞野咳嗽了兩聲,終于憋出一句話來:“其實(shí),這樁婚事……并不是我的本意。我從沒想過會這么快成親,也沒想過要娶你。我知道我們性情不合,所以,為了彼此都安穩(wěn),我想,我們不如約法三章,可好?”
“約法三章?”蕙寧重復(fù)一遍,“如何約法三章?”
溫鈞野見她沒有反對,反而認(rèn)真了起來。他伸出一根手指,鄭重其事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