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741章 空氣（第1頁）

麗姨扶著窗框，望著樓下小區(qū)院子里幾個孩子追逐打鬧。已是深秋，梧桐葉黃了大半，風(fēng)一吹就簌簌地往下掉。

她記得兒子小時候也愛在這樣的天氣里跑，小臉通紅，額發(fā)汗?jié)竦刭N在腦門上，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扒著水龍頭咕咚咕咚喝水。

“媽，我渴死了！”小男孩的聲音仿佛還在耳邊。

可現(xiàn)在，她的兒子已經(jīng)四十五歲，是一家設(shè)計公司的部門主管，有一個十四歲的女兒。而她自己，七十三歲的白發(fā)老嫗，獨(dú)自住在兒子一家十分鐘車程外的老小區(qū)里，守著九十平米的空房子和滿屋回憶。

電話鈴聲打破了屋內(nèi)的寂靜。麗姨緩緩轉(zhuǎn)身，走到茶幾前拿起聽筒。

“喂？”她聲音里帶著期盼。

“麗姨，是我，小陳。”電話那頭是樓下鄰居陳素梅，“我包了餃子，給您送一盤上去？”

麗姨眼里微弱的光熄滅了，但很快又打起精神：“不用麻煩了，我剛吃過飯?！?/p>

“您別客氣，我這就上來?！?/p>

沒等麗姨再推辭，電話已經(jīng)掛了。她只好整理了一下衣襟，把沙發(fā)上幾本相冊收進(jìn)抽屜。那些相冊她已經(jīng)翻了一上午，從兒子出生到大學(xué)畢業(yè)，每一張照片都像刻在她心里。

門鈴響了，麗姨開門，陳素梅端著一盤白白胖胖的餃子站在門口。

“豬肉白菜餡的，您嘗嘗?！标愃孛匪氖鲱^，為人熱情，知道麗姨獨(dú)居，時常過來看看。

麗姨接過盤子，連聲道謝，請陳素梅進(jìn)屋坐坐。

“您臉色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陳素梅關(guān)切地問。

麗姨搖搖頭，勉強(qiáng)笑了笑：“沒事，就是昨晚沒睡好?！?/p>

陳素梅不信，但也不便追問，轉(zhuǎn)而說道：“我昨天在超市看見您兒子了，帶著他女兒買東西。小姑娘又長高了不少，都快趕上我了。”

麗姨的眼睛亮了一下：“是嗎？婷婷還好嗎？”

“好著呢，買了一大堆學(xué)習(xí)用品，說是考試考得好，她爸爸獎勵她的?！?/p>

麗姨低下頭，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孫女考試考得好，兒子從沒跟她提過。

上一次見孫女，還是半年前在街上偶遇，小姑娘只是匆匆打了個招呼就跟朋友走了。

陳素梅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趕緊岔開話題：“這餃子您趁熱吃，涼了就不好吃了。”

送走陳素梅后，麗姨看著那盤餃子，突然沒了胃口。她走到電話旁，猶豫再三，還是撥通了那個熟悉的號碼。

電話響了七八聲，就在麗姨以為沒人接準(zhǔn)備掛斷時，那頭接起來了。

“弄啥？”兒子的聲音簡短而生硬。

“沒、沒什么事，”麗姨慌忙說，“就是剛才素梅送來一盤餃子，我想著你要不要。。?！?/p>

“我吃過了，沒什么事我掛了，正忙著?！?/p>

“等一下！”麗姨急急地說，“素梅說看見你和婷婷在超市，說婷婷考試考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