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741章 空氣（第2頁）

“等一下！”麗姨急急地說，“素梅說看見你和婷婷在超市，說婷婷考試考得好。。。”

“嗯。”兒子打斷她，“沒啥別亂打電話，我忙著呢?！?/p>

電話掛斷了，聽筒里只剩下忙音。麗姨握著電話，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忙音變成刺耳的提示音，她才慢慢把聽筒放回去。

陳素梅回到自己家，心里總覺得不踏實。麗姨那雙眼睛里的失落太明顯了，像是被人掏空了心。她決定晚上再去看看老人家。

晚上七點，陳素梅敲響麗姨的門，沒人應(yīng)。她加重力道又敲了幾下，還是沒反應(yīng)。一種不祥的預(yù)感涌上心頭，她試著擰了擰門把手——門沒鎖。

“麗姨？”陳素梅推開門，看見麗姨癱坐在沙發(fā)旁的地上，臉色蒼白。

“麗姨！”陳素梅沖過去，發(fā)現(xiàn)麗姨還有意識，只是渾身無力。

“我。。。我頭暈。。。”麗姨微弱地說。

陳素梅立刻撥打了120，然后從麗姨口袋里翻出手機，找到了她兒子的號碼。

“喂？”電話那頭的聲音依然不耐煩。

“是張先生嗎？我是你樓下的鄰居陳素梅，你母親暈倒了，我已經(jīng)叫了救護車，你趕緊過來吧！”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后說：“我馬上到。”

醫(yī)院里，醫(yī)生給麗姨做了全面檢查，診斷為輕微腦供血不足，加上情緒波動導(dǎo)致的暈厥，需要住院觀察幾天。

張建軍趕到醫(yī)院時，麗姨已經(jīng)睡下了。陳素梅在病房外攔住他。

“張先生，我想跟你談?wù)??！标愃孛氛Z氣嚴(yán)肅。

張建軍看了看表：“素梅姐，謝謝你照顧我母親，但我只能待一會兒，明天一早還有個重要會議?！?/p>

陳素梅壓住火氣：“你知道麗姨今天為什么暈倒嗎？醫(yī)生說有情緒因素在里面。她已經(jīng)七十多歲了，一個人住，你們做子女的得多關(guān)心關(guān)心她?！?/p>

張建軍皺眉：“我每個月給她足夠的生活費，雇了鐘點工每周去打掃兩次，她有什么需要只要打電話，我都滿足。還要我怎么關(guān)心？”

“她要的不是錢，是陪伴！是關(guān)心！”陳素梅忍不住提高了聲音，“你知道她今天為什么給你打電話嗎？就是因為聽說你帶女兒去超市，她想知道孫女近況而已！”

張建軍嘆了口氣，語氣軟了下來：“素梅姐，你不了解情況。我母親。。。她總是用她的方式來愛我，卻從不問我要不要?！?/p>

陳素梅不解地看著他。

“從我記事起，她就把所有精力都放在我身上。”張建軍靠在墻上，眼神疲憊，“我爸去世得早，她一個人把我拉扯大，這我很感激。但她同時也把我當(dāng)成了她生活的全部。我結(jié)婚后，她幾乎天天來我家，說是幫忙打掃洗衣服，實際上是監(jiān)視我的生活。我和小敏買的每一件家具，做的每一個決定，她都要點評一番。小敏產(chǎn)后抑郁，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我母親無孔不入的‘關(guān)心’?！?/p>

陳素梅有些驚訝：“但麗姨看上去很和善啊。。?！?/p>

“是的，在外人面前她總是通情達(dá)理?！睆埥ㄜ娍嘈Γ暗诩依?，她是絕對的掌控者。我考上大學(xué)那年，她想讓我報本地的學(xué)校，我堅持去了外地，她三個月沒理我。我結(jié)婚時，她不喜歡小敏，整整一年沒跟我們說話。后來是怎么和好的？是小敏主動低頭，答應(yīng)讓她隨時來我們家。”

“那你們?yōu)槭裁床桓煤谜務(wù)?？?/p>

“談過，無數(shù)次。”張建軍搖頭，“每次她都哭著說我們嫌棄她，說兒子不要她了。最后都是我們妥協(xié)。直到兩年前，婷婷開始叛逆，跟我母親頂嘴，我母親竟然動手打了她。從那以后，我明確告訴母親，來我們家必須提前打招呼，而且不能干涉我們教育孩子?！?/p>

陳素梅沉默了。她沒想到那個和藹可親的麗姨，在家庭關(guān)系中竟是這樣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