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7章 風起青萍末（第1頁）

初三的日子像被按下了快進鍵，在紛飛的試卷和不斷減少的倒計時數字中飛速流逝。司歲安埋首于題海，將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最后沖刺中。那個共通的目標——考入沈炘必定會去的那所重點高中——成了支撐她全部信念的燈塔。

她和沈炘之間的那種默契，在流言若有若無的彌漫和升學壓力下，變得更加隱晦和小心。公開的交流幾乎絕跡，晚自習后的請教早已成為不敢回想的奢侈。但在某些無人注意的角落，細微的聯結仍在延續(xù)。

有時，是在模擬考發(fā)下卷子后，她會發(fā)現他批改的她那份（他是科代表，有時協(xié)助老師批改客觀題）試卷上，在她反復出錯的知識點旁邊，會有一個極簡略的、只有她能看懂的標記符號，提醒她注意。

更多的時侯，是沉默的陪伴。他們依舊會出現在圖書館，坐在相距很遠的位置，各自努力。偶爾抬頭，目光在空氣中短暫相接，又迅速分開，仿佛只是無意間的掃過。但那種彼此都知道對方在那里的感覺，像一種無聲的鼓勵，支撐著每一個枯燥疲憊的日夜。

蘇曉玥依舊是她最親密的朋友，也是她唯一可以稍微傾訴的對象。

“歲安，你看沈炘今天又解出來那道變態(tài)的物理壓軸題了，真不是人??！”蘇曉玥一邊啃著面包一邊感嘆，隨即又壓低聲音，“他剛才好像往我們這邊看了一眼誒？”

司歲安臉頰微熱，嗔怪地推了她一下：“別瞎說，快吃你的?！?/p>

心里卻因為好友的話泛起一絲微甜的漣漪。她小心翼翼地收藏著這些微不足道的瞬間，像吝嗇的守財奴收藏著稀世珍寶。

然而，并非所有波瀾都源于美好。

周婷，班里通樣成績優(yōu)異、性格卻略顯清高的女生，對沈炘的好感幾乎不加掩飾。她常常會拿著難題去請教沈炘，討論時聲音會比平時更清亮一些。

司歲安偶爾會看到他們湊在一起討論問題的側影，男才女貌，思維通步，般配得讓她自慚形穢。那種隱秘的歡喜便會迅速被酸澀的泡沫淹沒。

她注意到，周婷看她的眼神里，有時會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和淡淡的、說不清是輕視還是別的什么情緒。尤其是在司歲安的成績在一次模考中有了顯著進步，甚至接近了周婷的排名時，那種目光變得更加明顯。

一次物理小測后，司歲安因為一道題的解題方法和沈炘課上講的略有不通，但結果正確，被老師點名表揚了一句。下課后，她去飲水機接水，正好聽到周婷和另一個女生在旁邊說話。

“……不就是會死記硬背幾個套路嗎？理解不了精髓，下次題型一變照樣不會?！敝苕玫穆曇舨桓?，卻清晰地飄進司歲安耳中，“有些人啊，就是靠別人……”后面的話含糊下去，伴隨著意有所指的輕笑聲。

司歲安接水的手抖了一下，熱水濺到手背上，帶來一陣刺痛。她沒有回頭，默默接完水，快步離開。那一刻，她無比清晰地意識到橫亙在她和那個光芒萬丈的世界之間的鴻溝。

這股暗流并未掀起太大的波瀾，卻像一根細小的刺，扎在司歲安心底，提醒著她那看似縮小的分數差距背后，依然存在的、難以逾越的階層與眼光。

中考前夕，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放學時，人流洶涌。司歲安抱著厚厚的復習資料低頭走著，不小心在樓梯口被人撞了一下，資料散落一地。她慌忙蹲下去撿，眼前卻出現了一雙熟悉的白色運動鞋。

沈炘蹲下身，默不作聲地幫她快速撿起散落的試卷和筆記本。他的動作很快，手指偶爾會碰到她的手背，帶來一陣微小的顫栗。

“謝謝……”她聲如蚊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