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19章（第1頁）

“你按照我說的故事改了嗎？”樂瑞塔十分焦急，話出了口才意識到自己語氣中的命令和不禮貌，“對不起，羅可，只是這次事關(guān)重大。”

羅可繼續(xù)按著樂瑞塔，表情更加沉重：“確實事關(guān)重大。你怎么又參與到這種事情里面來了？你知道現(xiàn)在全城都是你的通緝令嗎？”

樂瑞塔揉了揉因為麻醉而發(fā)木的嘴唇，眼神幾乎是哀求地看著羅可。羅可嘆了口氣：“你別擔(dān)心，我按照你的說法修改得滴水不漏。但是樂瑞塔，你竟然加入了他們？你知道這有多危險嗎？就不說將來會怎么樣了，你讓我制作的記憶……一會兒你可是要挨一頓痛打??！”

“我沒有選擇了，羅可。賽克塔拉城已經(jīng)通緝了我，如果不和他們聯(lián)手，我都不敢想警察署抓到我之后會做些什么?！睒啡鹚f著眼睛紅了，“而且，你沒有去過外城，你知道那些人過的是什么樣的生活嗎？”

羅可對外城人每天要在垃圾堆里拾荒、吃飯、睡覺的事情有所耳聞，剛才又在樂瑞塔的記憶里瞥見了一些，但知之甚少，他看著樂瑞塔，讓她說下去。

“他們生活在惡臭里，那個味道真的很難聞，像是有千百具尸體一起腐爛似的。我從懸崖上看見，那些垃圾轉(zhuǎn)運(yùn)機(jī)轟隆隆地去到他們生活的地方的上空，開一個口，垃圾傾斜而下，就落在他們的身上，好像他們是什么不堪的老鼠一般。他們習(xí)以為常地在落下的垃圾里翻找能換一頓飯吃的東西，好像認(rèn)為自己就該被垃圾砸在身上一樣……還有鞭笞者，你聽說過鞭笞者嗎？”

羅可點了點頭，成為鞭笞者是每一個賽克塔拉城男人最大的噩夢。

“這次我親眼看見了他們的樣子，與其說是人，不如說是一頭頭困獸?？椗?，我想起他們的模樣，就覺得心里一陣絞痛。怎么會有人過著那樣的生活……”樂瑞塔的耳畔響起那一聲聲劃破長空的鞭打，每一鞭都抽在了她的心上。

羅可嘆了口氣，他理解樂瑞塔的身不由己以及想為外城人出一份力，但對樂瑞塔的情誼使他不得不擔(dān)心她。羅可這口氣嘆到一半，許是空氣太涼嗆了嗓子，他突然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你怎么了！”樂瑞塔見羅可咳嗽得整個身體都顫抖了起來，趕忙起身拿了一張海藻紙巾遞過去。羅可接過紙巾，咳嗽仍然沒有停，狹小的屋子隨著他的咳嗽聲震動起來，那面被釘在墻上的舊世界美利堅聯(lián)盟國國旗也頻頻顫抖。樂瑞塔幫他捋著后背，終于，羅可的咳嗽逐漸停歇下來。他放下手中用來捂嘴的海藻紙巾，樂瑞塔看見那上面布滿了斑斑的鮮紅色血點。

“你——”樂瑞塔不可置信地僵住了。作為一名活在末世的仿生人，樂瑞塔沒少聽說過自然人因為身體逐漸停止運(yùn)作而死去的事例，羅可手中紙巾上的血點是一則太具象征性的預(yù)言。

羅可先是示意她小聲，繼而露出一個平淡的、安慰的笑：“我已經(jīng)時日無多了，樂瑞塔，這也是我為什么很擔(dān)心你?！?/p>

“是因為沒有輻護(hù)q盾嗎？我去量子公司給你偷出來！果斯那里——”

“于事無補(bǔ)了。”羅可搖搖頭，“我開始吃藥的時候已經(jīng)太晚，身體早已衰竭，這些年都是硬憑著一口氣吊下來的。我是個醫(yī)生，對自己的身體情況很清楚。我這口氣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風(fēng)中的蠟燭，一晃就滅，熄去只是時間問題。與終將發(fā)生的事情作對，還要讓朋友因此去偷盜，這不是我想遺留給世界的價值觀?！?/p>

“不是這樣的，羅可！你要堅持下去，能撐一天是一天。城中的科技日新月異，量子公司每天都在推出新的治療方案，總有一天你可以恢復(fù)健康的！”樂瑞塔焦急地說道，卻見面前的羅可再次咳嗽了起來。樂瑞塔看著他咳嗽的樣子，眼睛里泛起淚花。她痛苦地發(fā)覺自己心底里其實知道羅可說的是對的，而她想讓羅可這種沒有身份的非法留駐者得到量子公司最先進(jìn)的治療，簡直是無稽之談。

羅可沒有再去徒勞地反駁樂瑞塔，

而是在停止咳嗽后十分懇切地看向了她的眼睛，樂瑞塔從來沒有見他露出過這種神色。

“樂瑞塔，如果你真的想幫我，可以答應(yīng)我兩件事嗎？”

樂瑞塔連忙點頭，為了羅可，一百件她也情愿。

“第一，你要保護(hù)好自己。我知道我沒有資格讓你不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但是你一定要注意安全。你選了一條很艱難、很危險的路，即便你本來可以活得十分輕松和簡單?！绷_可說著露出了自嘲的笑容，似是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在這方面上教育樂瑞塔，“第二，我去世了以后，如果有需要，希望你可以為我提供幫助。”

樂瑞塔聽不明白了，什么叫去世之后還有需要？她思索了一下，覺得自己明白了羅可的意思，于是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我會給你安排一個盛大的葬禮的?！?/p>

羅可失笑，這個小姑娘的思維方式真是總能讓他意外，他搖搖頭：“不是這個，我不需要葬禮。我說的需要，等你遇上了自然會懂得，當(dāng)然，我希望你永遠(yuǎn)也遇不上?！?/p>

樂瑞塔雖然被羅可說得云里霧里，但還是因為信任他而點了頭。

“好了，銜接點已經(jīng)按照你交代的時間和地點做好了，你快點去吧，別耽誤了?！绷_可說道，“在外面一定要蒙好臉，別被人看見了。”

樂瑞塔看著羅可，遲遲不肯離開。她總覺得心里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刺痛，好像已經(jīng)預(yù)感到要有不好的事情發(f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