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沉默,似乎徹底激怒了臺上的張濤。
他覺得自己的權(quán)威受到了挑戰(zhàn),一個技術(shù)員,一個女人,竟敢在他面前如此平靜。
他把話筒湊得更近,聲音幾乎變成了嘶吼:“林未!你有什么要說的嗎?對這個處罰結(jié)果,你有沒有意見?沒意見,就上來簽字確認!”
他想看我哭,想看我求饒,想看我崩潰。
那樣,他的“猴”,才算殺得徹底。
在幾百道目光的注視下,我邁開步子,一步一步,走上高臺。
臺階不長,我卻感覺走了很久。
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十年青春的灰燼上。
我從張濤手里接過那張輕飄飄的處罰單,上面的黑字,像一條條扭曲的毒蛇。
我拿起桌上的筆。
張濤的臉上,已經(jīng)浮現(xiàn)出勝利者得意的冷笑,他以為,我終究還是要屈服。
我握著筆,手腕平穩(wěn),沒有一絲顫抖。
在簽名欄里,我一筆一劃,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林未。
兩個字,冷靜,而有力。
簽完,我把處罰單推回到他面前,沒有看他錯愕的表情,轉(zhuǎn)身就走。
臺下,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結(jié)果。
沒有爭辯,沒有哭鬧,平靜得像是在別人的故事里簽了一個名。
我回到自己的工位,無視身后那些復(fù)雜的目光,戴上降噪耳機,打開電腦,屏幕上立刻彈出了昨晚未完成的算法模型。
仿佛剛剛發(fā)生的一切,不過是一場與我無關(guān)的鬧劇。
張濤的侄子,新調(diào)來技術(shù)部、據(jù)說要接替我位置的張浩,在我身后不遠處,發(fā)出一聲不大不小的輕蔑嗤笑。
“沒了張屠夫,還想吃帶毛豬?裝什么清高?!?/p>
我聽見了。
耳機里的古典樂,蓋不住人性的惡。
我沒有回頭。
時鐘的秒針,一格一格,沉悶地跳動。
下午五點整,下班的電鈴聲,尖銳地劃破了車間的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