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怕,孩子?!?/p>
「錢存好,好好上你的學(xué)。以后有難處,跟叔說嗷?!?/p>
我點點頭,看著他轉(zhuǎn)身去收拾那一地的狼藉。
心里,又酸,又脹。
45
一個星期后。
我爸,死了。
聽警察說,是那些債主,來家里要不到錢,就拿我的事來威脅他。
他第二天,就喝了農(nóng)藥,自殺了。
警察,在他的手機草稿箱里,找到了一條沒有發(fā)出去的短信。
「丫頭,爸爸對不住你?!?/p>
「我這輩子,是戒不掉了。以后,就不再拖累你了?!?/p>
「你在北京,要自己照顧好自己?!?/p>
手機的屏幕上,還有水漬干了的痕跡,像是……他哭過。
可是,他沒有我的號碼。
所以這條短信,他最終,也沒能發(fā)出去。
老板把這個消息告訴我的時候,我正在賣力地,擦著冰柜里結(jié)的白霜。
我只是平靜地,“哦”了一聲。
然后,繼續(xù)用抹布,顫抖著,去蹭那些頑固的、冰冷的霜。
直到,指腹被凍得發(fā)紅,發(fā)麻。
好像這樣,心,也就能跟著一起麻木了。
只是。
那天晚上,我躺在冰冷的地鋪上時,無意中摸到了床墊下,那張被我壓得平平整整的,清華大學(xué)的錄取通知書。
我突然就想起了,他送我去上初中的那天。
他蹲在學(xué)校的臺階上,一邊抽煙,一邊笑著對我說:
「丫頭,你好好讀。將來考去了北京,爸就去你學(xué)校,給你當門衛(wèi)?!?/p>
46
季君,是風(fēng)塵仆仆地,找到我的時候。
那時,我正拿著拖把,在餐館里,麻木地拖著地。
他站在門口。
他那總是光潔的下巴上,冒出了一層淺淺的胡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