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靈世界的風雨也好,修仙路上的坎坷也罷,只要他心中的那盞燈不滅,腳步便永遠不會停歇。
老黑馬的蹄聲在晨光里格外清晰,像在為他的道心,敲打著最堅定的節(jié)拍。
馬車駛離清水村地界,一路向南,景致漸漸換了模樣。
黃土坡變成了青草地,光禿禿的樹枝抽出細葉,連風里都帶著濕潤的水汽。
草兒最先發(fā)現(xiàn)了異樣,扒著車窗大喊:“姐姐快看!水里有房子!”
張瑤卿探頭望去,忍不住輕笑出聲。
眼前是片開闊的水域,烏篷船在水面上輕輕搖曳,白墻黑瓦的屋子枕著水而居,石階直接伸進水里,婦人蹲在階上捶打衣裳,木槌敲在石板上的聲響順著水流漂過來,清越得像樂曲。
“這是江南的水鄉(xiāng)。”云昊為她們解釋,指尖無意識地劃過車窗的木紋:“小時候聽老道爺說,南邊的人出門不用走路,撐著船就能去鄰居家串門?!?/p>
想起姐姐云微,若是她看見這般景致,定會瞪大眼睛問“船能載著咱們?nèi)フ依系罓攩帷薄?/p>
寶瓶在丹田中,傳來微弱的暖意,像是姐姐的神魂在沉睡中發(fā)出的呼應(yīng)。
云昊在心里說:“姐,你看,這世上真有這樣美的地方,等你醒了,我劃著船帶你看遍每一條水道。”
張瑤卿取出畫具,在馬車上鋪開宣紙:“我要把這景致畫下來,將來掛在東宮的書房里,也算咱們一起看過了?!?/p>
她提筆蘸墨時,手腕輕轉(zhuǎn),筆尖落紙的瞬間,竟有一縷極淡的微弱氣流順著筆尖流淌。
那是每天給她喝寶瓶靈水的功效,不知不覺沾染的一絲靈氣氣息。
云昊眼中閃過一絲訝異,卻沒有點破。
他看著張瑤卿專注的側(cè)臉,忽然覺得,或許不必刻意強求修仙與否。
就像這江南的水,不疾不徐,卻能滋養(yǎng)萬物。
張瑤卿的存在,本身就是他道心的一部分,溫和而堅定,讓他在殺伐決斷之外,始終記得人間的柔軟。
行至傍晚,三人在一座古鎮(zhèn)落腳。
客棧后院臨著河,老板娘端來的桂花糕甜而不膩,草兒捧著盤子,小口小口地吃著,忽然指著河面說:“哥哥你看,那船上有個人在釣魚,魚線都沒動過!”
云昊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見艘烏篷船泊在柳樹下,船頭坐著個青衫老者,魚竿斜斜插在船板上,人卻歪著頭打盹,嘴角還掛著笑意。
這般閑適自在,倒有幾分老道爺?shù)臉幼印?/p>
“這才是過日子的模樣?!睆埇幥涿蛄丝诓瑁骸安幌窬┏?,人人都腳步匆匆,生怕慢了半拍?!?/p>
云昊望著老者的背影,識海深處的菩提葉輕輕顫動。
他從前也想過,修行人當斷七情六欲,方能證得大道。
可此刻看著眼前的人間煙火——捶衣的婦人、垂釣的老者、燈下研墨的愛人、笑鬧的孩童,忽然明白,所謂道心,從不是剝離紅塵,而是在紅塵中堅守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