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有個人坐在椅子上,那人背對著大門,看身型確實就是羅杰沒錯。
唐格拉爾擰開汽燈的旋鈕,一點淡淡的火光從他手中亮起。他一步步往下走,大約六七步后,一股刺鼻的惡臭涌進他的鼻腔。
“……維爾福就不該把這地方一直鎖著,”唐格拉爾不滿地嘟囔,“一直沒人打掃,誰知道什么夜貓野狗死在里面了……”
他的腳步和低語在這個空曠的舞池里激起回聲,然而不管是前面的羅杰還是身后的優(yōu)萊卡,沒有人附和他。
唐格拉爾奮力地咳嗽了幾聲——喉嚨里的干澀感越來越重,他只能發(fā)出一些氣音。
唐格拉爾感到自己的手腳正在發(fā)抖,他不知道這究竟是出于恐懼還是這一整天的勞頓,只覺得此刻自己的置身之地并非真實世界。
如果這是噩夢,他期望能快些醒來。
終于,唐格拉爾走完了所有石階,在昏暗的燈火中,他也看見了地上的斑駁污漬,只是這一刻他已經(jīng)沒有力氣再理會這些無關(guān)緊要的細節(jié)。
“羅杰,你到底在搞什么把戲……”
唐格拉爾顫抖著去抓羅杰的肩膀,然而卻直接摸到了觸感潮濕的骨架——這個一直背向他而坐的男人歪歪斜斜地朝另一側(cè)倒下,發(fā)出一聲沉悶的撞擊聲。
唐格拉爾差點嚇得背氣,他沒能站穩(wěn),直接跌坐在地上,兩眼直勾勾地盯著眼前似人非人的生物——它一半的臉已經(jīng)被削去了許多皮肉,衣服下的身體大概也是如此。
地上的怪物肌肉抽動了一下,唐格拉爾蹬著腿往后退——這東西沒死?。?/p>
然而,這怪物很快就不再動了。唐格拉爾看了它一會兒,發(fā)現(xiàn)那些裸露的血肉表面覆著一層透明的薄膜,十來根細細的軟管從它身體的各個部分延伸出來,接向它身后的一臺機器。
唐格拉爾陷入了茫然,過了很久,他才低聲喃喃:“羅杰……?”
“沒錯,就是羅杰,你終于認出來了嗎?!?/p>
優(yōu)萊卡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唐格拉爾的臉瞬間扭曲。
在巨大的恐懼中,唐格拉爾緩緩回頭,優(yōu)萊卡還站在下沉舞池的最頂端,在那道銀藍色的月光囚籠之中,她摘下了黑色假發(fā),火紅的發(fā)色落進唐格拉爾驟然放大的瞳孔之中——
一瞬間,他終于明白了一切。
“赫……斯塔……”
赫斯塔笑了一聲,步履輕快地走下臺階。
她的每一聲腳步都像死神的鐘響,唐格拉爾想站起身,但發(fā)軟的手腳已經(jīng)支撐不起他肥碩的身體。
“今天早上,你問我,是否曾苦苦等候過什么。”赫斯塔調(diào)整著手腕上的手套邊沿,“我確實等過,比如這一刻,我就等了很久?!?/p>
“別……別過來……”唐格拉爾氣若游絲,他涕泗橫流,徒勞地搖著頭,“求你……”
“但這種等待其實不算什么,因為我知道我遲早是能等到的,就像我早上說過的那樣,只要結(jié)果美好,過程的艱辛、煎熬……都會變成美好的回憶?!?/p>
赫斯塔走到唐格拉爾跟前。
“你知道最難熬的等待是哪一種嗎?”
唐格拉爾仍想試圖說些什么,然而一張口,只有許多口水和白沫從他嘴角溢出。
赫斯塔輕嘆一聲,半蹲下來。
“是一個女兒,等她的媽媽?!?/p>
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