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想起小妹臨死前瘦得脫了形的樣子,想起我挨餓時胃里火燒火燎、恨不得啃自己胳膊的疼!
憑什么他就能被全家人捧著護著?
憑什么我就要像牲口一樣干活,還要眼睜睜看著錢白白流走?
那種被忽視、被犧牲、永遠排在最后的委屈和憤怒,像野火一樣燒光了我腦子里最后那點理智!
我知道我說話難聽,我知道我像個潑婦,可我管不住!
那些話,是我心里那根刺長出來的毒藤,不吐出來,它會把我自己先勒死!
我就是要鬧,要爭!我要讓他們看見我!看見我的苦!看見我的累!看見我的委屈!
每次鬧完,看著三郎默默低下頭,小肩膀微微發(fā)抖的樣子,我心里也會像被針飛快地扎了一下,又酸又澀。
他那么小,那么弱……
可這念頭剛冒頭,就被更洶涌的恨意和委屈死死壓下去。
弱就有理了?
弱就能吸全家的血了?
我小時候不弱嗎?
小妹不弱嗎?
誰可憐過我們?
誰管過我們的死活?
我攥緊了拳頭,把那一絲不該有的心軟狠狠掐滅。
日子就在這種擰巴中,一天天熬過去。
三郎的身體像六月的天,說變就變,家里的氣氛也跟著時緊時松。
我像個一點就著的炮仗,而三郎,成了我最容易引爆的那個引信。
直到那天……那盆豬血。
那天家里殺豬,要趕集。
不知怎么的,爹叫三郎去幫忙接豬血。
我正埋頭收拾東西,就聽見外面“?。 币宦曮@呼,接著是“噗通”一聲悶響。
我心里猛地一沉,沖出去一看——渾身的血都涼了!
三郎小小的身子軟綿綿地躺在地上,滿頭滿臉都是黏稠、暗紅的豬血!
他像個小破布娃娃,一動不動!
臉白得像糊墻的紙,連胸口那點微弱的起伏都快看不見了!
“我的兒啊——!”
婆婆哭喊著撲過去,聲音都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