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哭喊著撲過去,聲音都劈了。
公公也慌了神,手足無措。
王大牛像個柱子似的杵在那兒。
我腦子里“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完了……這回真完了……這要是救不回來……王家不得恨死我?
雖然不是我-干的,可我之前說了那么多咒他的話……
他們肯定會覺得是我這張烏鴉嘴咒的!
我好不容易有個能吃飽飯的窩,難道又要被掃地出門?又要回到那餓死人的山里去?
更讓我心頭發(fā)冷、渾身打顫的是,我下意識地死死捂住了懷里——那里縫著一個小口袋,里面是我偷偷攢下的兩百文錢!
一個子兒一個子兒,省吃儉用摳出來的!
我想給狗娃做身新衣裳,他長得快,舊衣服都短了半截,胳膊腿兒露在外面。
每次看到兒子羨慕地看著別家孩子穿新衣的眼神,我這當娘的心里就跟刀絞似的!
這兩百文,是我全部的希望!
可現(xiàn)在……這錢還能保住嗎?請郎中、抓藥……哪一樣不要錢?這兩百文,怕是連個水花都濺不起來就得填進去!我攥著那小小的、硬硬的布包,指甲幾乎要摳破布料,指關節(jié)捏得發(fā)白。
委屈、恐懼、絕望……像冰冷的潮水瞬間把我淹沒。
我好不容易攢下的這點念想啊……又要被這個病秧子毀了?
我恨這沒完沒了的拖累!恨這看不到頭的窮日子!
我張了張嘴,喉嚨里像堵了團棉花,什么聲音都發(fā)不出來。
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竄上來,直沖天靈蓋,凍得我牙齒都在打顫。
可看著地上那小小的、被血糊住的、毫無生氣的身體,看著他緊閉的雙眼……
我心底最深處,那層厚厚的冰殼子,好像裂開了一條縫。
他……他畢竟還那么小……他畢竟……真真切切地喊過我“嫂嫂”……
萬幸,三郎命大,閻王爺沒收他。
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他睜開了眼。
可這次醒來,三郎好像有點不一樣了。
眼神沒那么怯了,說話也清楚了些。
更讓我沒想到的是,這個差點被一盆豬血送走的三郎,像換了個人似的,竟然給這個家?guī)砹朔旄驳氐淖兓?/p>
他認得草!
豬草里的蒲公英、車前草……那些我們當爛草葉子喂豬的東西,他說曬干了能賣錢!
看著他小小的人兒,蹲在墻角,仔仔細細地分揀那些野草,小臉認真得不像話,我雖然嘴上還習慣性地嘀咕著“瞎折騰,能頂個屁用”。